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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览·彭雪开谈地名④|醴陵地名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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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5-13 08:2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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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中国地名,是分布在历史长河里的时空符号,集聚蕴藏了各个时期的历史、地理、人文信息,构成一种用于识别、命名和交往的独特文化。

来自湖南工业大学的彭雪开教授,有“当代徐霞客”之誉,是民政部地名研究所科研基地首席专家。湖南日报社株洲分社联合湖南工业大学宣传统战部,开设“彭雪开谈地名”专栏,畅谈“中国政区地名由来”系列话题,敬请关注。


《史记·吕太后本纪第九》载:西汉高后四年(前184),封长沙王相越为醴陵侯。醴陵之名始见于典籍。[集解]载有“醴陵侯越”。长沙王相越,历代史籍、地志,皆不言其姓。其实,他因非刘氏宗亲,故讳其姓,实姓刘,称刘越。汉初,吕氏封长沙王相(刘)越,为醴陵侯,当为乡侯无疑。民国《醴陵县志》,亦认同此看法。

醴陵瓷谷

醴陵得名,迄今为此多引唐元丰《九域志》:“醴陵有醴泉。”明代《名胜志》:“治北有陵,陵下有井,涌泉如醴,因以名县。”明崇祯《长沙府志》、清光绪《湖南通志·名胜志》、民国《醴陵县志》及今国内一些地志,莫不沿袭此说。这值得商榷。

因为秦置长沙郡长沙县(亦云湘县),醴陵设乡为其所辖,其乡治在今国瓷街道办事处(原转步乡)古城村一带;汉初为醴陵侯城亦驻此。醴陵县名亦应源于此。约在东汉延平元年至东汉延光三年(106-124)间,遂将县治由今古城村中三洲,迁驻今醴陵市城区姜岭东麓平岗之上。明代一县令附会“醴陵县北有陵,陵下有井,涌泉如醴,因以名县”,并筑亭建碑题词(今国瓷街道办事处五里牌社区有此井)。这当然不靠谱。《醴陵地名源流考》有详考,今不赘述。

古桥芳洲。黄永强 摄

醴,在古文中至少有三种说法。一曰甜酒。郑玄注《周礼·天官·酒正》:“醴犹体也,成而汁滓相将,如今恬(甜)酒矣。”二曰甘甜的泉水。《玉篇·西部》:“醴,醴泉,美泉也,状如醴酒,可以养老也。”三曰水名,古文醴同澧。

陵,土石之山。字出金文。《说文》:“陵,大阜也。”《尔雅·释地》:“大阜曰陵。”后又泛指山、陵、丘、冈等。现在泛指高隆的土山。《山海经》《吕氏春秋·安葬篇》中,已有“墓设陵园”的记载,亦指坟墓。

醴陵境域,上古属《书·禹贡》九州“荆州”之域,后属三苗国地。商周之交属扬越长沙方国之域。《株洲文物名胜志》记﹕今株洲文物考古发现,湘东地区沿湘水、浏水、渌水(漉水)、洣水、攸水等河流两岸,从商到东周早中期,印纹硬陶文化,已占主导地位。这说明东周早中期以前,越人已取代三苗人,广泛地生活在这一区域。

醴陵,何以得名?共和国《醴陵市志》载﹕醴陵历有“六分山丘两分岗,分半平原半分水”之称。县域内自古地势殊异,多山陵丘冈,河溪纵横,水量丰沛,气候温和,盛产稻、鱼、酒等。醴陵得名,与一支扬越人后裔,取渌水以黏、糯稻酿酒,密切相关。

从原醴陵境内磨山遗址及银子园遗址文物考古看,远在新石器时代,境域内就已使用磨制石器工具,进行农耕、制陶、渔猎等活动,居住在干栏式建筑的房子里。扬越人约在新石器时代末,就通过渌水、洣水、攸水的源头孔道等,逐渐进入今湘东及整个湖南地区。

南方的河姆渡文化、马家滨文化,两处遗址的发掘,同样证明早在新石器时代,南方的原始部落,已大量种稻饲养猪、狗、水牛等家禽。从马家滨遗址发掘盛酒的器具等情况看,公元前5000年左右,饮酒已成为他们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酒的发明,并非定尊于中原夏族,南方古越族及三苗族,也早在旧石器末、新石器时期,发明了米酒酿造技术。《玉篇·酉部》:“醴,甜酒也。”醴,即是甜酒。至今湘东乃至湖南一带,夏季仍可一天(24小时内),用糯米酿制甜酒,曰“对时酒”,意思是一天一夜酿成的糯米酒。

《吴越春秋》中关于酒的记载,不胜枚举。酒早在吴越一带,已成滥觞。醴陵之“醴”,应是漉水(渌水)流域古扬越人的发明,而它的源头应是乌程酒。

乌程,战国时楚菰城地。东汉《越绝书·越绝外传吴地传第三》证:秦始皇三十七年(前210)并楚置乌程县。因地域内原有乌、程二氏善酿黄酒而得名;又传为乌巾、程林二氏所居,故名。据《舆地志》载:乌程县乌程人有取清澈溪水酿酒的习惯。

战国中期末,楚国以吴起变法(前386-前381)图强,南收百越,北并陈、蔡,威震秦、晋。公元前334年,楚威王兴兵伐越,灭其国,取其地。自此,越人流散江南各地。约在此时,一支越人乌、程二氏后裔,从今江苏太湖流域南岸(今吴兴县),迫于战乱被迫回迁漉水(今醴陵市渌水)北源源头,聚族而居,仍以善酿乌程酒而得名。

渌江书院。陈铁武 摄

渌水,古称漉水,得名应与迁驻漉水源头的乌程氏有关。

“漉”为古越人常用语,晋代稽含《南方草木状》:“南人有女数岁,即大酿酒,即漉,侯冬陂池竭时,实酒罂中,密固其上,瘗陂中,至春潴水满,亦不复发矣。女将嫁,乃发陂取酒,以供贺客,谓之女酒,其味绝美。”唐《投荒杂录》亦有同载。这是今绍兴一带“女儿酒”(女儿红)的由来。由此可见,古越人语“漉”,是特指一种民间嫁女饮食风俗。漉水,即为古越人在楚威王时,乌程二氏后裔命名的一条河流。

其时,乌程氏后裔沿漉水(今渌水)流域种糯稻,并取漉水源头水酿酒,聚落得名“醴”(亦云“醴陵”)。后漉水中游今醴陵市国瓷街道办事处(原醴陵市转步乡)古城村一带,扬越人与乌程氏后裔聚族依山陵而居,亦取漉水(渌水)酿酒,故得名“醴陵”。开始为聚落自然地名,后形成区域地名,最迟在秦始皇置长沙郡长沙县时,设醴陵乡为其所辖。清同治《醴陵县志卷一·沿革补注》:“按历代沿革,醴陵之名始于秦。”其实,醴陵在置乡之前,早已存在。

西汉官方文书史籍地志中,并无漉水之名。桑钦《水经》:“漉水出醴陵东漉山,西过其县南。”这说明漉水,其时属醴陵县域。据《晋书·王鉴传》、江西《昭萍志略》等史籍记载:今萍、醴交界处,应在今江西省芦溪县古岗附近。这也明证其时漉水北源源头“东漉山”,在当时醴陵县域之内。

南朝宋盛弘之《荆州记》:“渌水出豫章康乐县,其间乌程乡有酒官,取水为酒,极甘美。与湘东酃湖(酒)尝献之。世称酃渌酒。”这说明其时的渌水北源源头“醴陵东漉山”,已成为豫章康乐县的辖地。康乐县,西晋太康元年(280)以阳乐县改名。而阳乐县为三国吴黄武中析建城县置。醴陵从东汉建武元年(25)置县,至三国吴黄武(222-229)时期,200余年间,漉水源头“东漉山”,始终归醴陵县管辖,是可信的。

《水经注·漉水》:“(醴陵)县南临漉水(渌水),水东出安成乡翁陵山。余谓漉、渌声相近,后人即便以渌为称,虽翁陵名异,而即渌是同。”这说明漉水转称渌水自此始。2021年12上旬,株洲市民政局组织专家,实地到江西省萍乡市上栗县上栗镇杨岐村(亦称杨岐山村)考察,今属杨岐村千拉岭南麓大塘西北侧山坳即为“翁陵山”(即杨歧山)应为今渌水南源发源地;而现属江西省万载县黄茅乡“千拉岭”,有界于杨歧山峰顶北侧山坡的金钟湖,经现场测定海拔835米,这应是漉水源头(今称渌水北源)。

由此观之,郦道元《水经注》不废盛弘之《荆州记》之说,并建议“后人即使以渌为称”,根据“河源唯远”的原则,他认定渌水(漉水)北源头,在萍乡县安成乡的翁陵山(安陵山、杨岐山)。这是正确的。

1915醴陵国际陶瓷文化特色街区

综上所述,醴陵得名,与战国末年(前334)楚灭越,一支越人乌程氏后裔,迁徙漉水(渌水)源头,以酿醴酒为业,故称聚落为“醴”(亦云“醴陵”),后一支杨越人与乌程氏后裔,在今醴陵市古城村一带,聚族依山陵而居,仍取漉水酿酒,故定名“醴陵”。开始为村落自然地名。至战国末期以后,形成区域地名,最迟至秦始皇设长沙郡长沙县时,长沙县辖有醴陵乡域。至此,官方才录此地名。

新朝王莽二年(10),改临湘县为抚睦县。共和国《长沙县志·大事记》载:东汉建武元年(25),仍改抚睦县为临湘县,并析县东南地域置醴陵县,属长沙郡;县治今醴陵古城村。东汉中期县治由古城村中三洲,迁驻今醴陵市城区姜岭东麓平岗之上,仍属长沙郡。

之后,共和国《醴陵市志·建置沿革》载:县名不易,县治今址,县域略改,归属累变。1983年7月,醴陵县从湘潭市划属株洲市。1985年8月,县改市,属株洲市代管,至今不变。

出品/湖南日报社株洲分社 湖南工业大学党委宣传统战部 新湖南株洲频道  华声在线株洲频道

策划/周小雷 罗咸辉 廖义刚

执行/张咪 刘韵霞  颜青 文学容 周凯清 曹利 胡莘笛

本期特别鸣谢中共醴陵市委宣传部

往期回顾:

博览·彭雪开谈地名① | 炎陵地名由来

博览·彭雪开谈地名②| 茶陵地名由来

博览·彭雪开谈地名③| 攸县地名由来

责编:颜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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