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阳说“益”
益阳战国置县,直到1950年,才将益阳县城关区划出来单设县级益阳市。益阳市直属于当时的益阳专署。这是益阳作为一个城市的起点。1994年3月,国务院批准撤销益阳地区,设立地级益阳市。原益阳县、益阳市区域以资水为界,以南改为赫山区,以北改为资阳区。
因为地处北半球,中国人观察太阳,从东方升起经由南方天空最后在西方落下。山的南面是向阳坡,山的北面是背光坡,山南的日照一定较北面充足。所以,山南为阳,山北为阴。从水的角度说,由于中国地形大致是西北高,东南渐低,水流多是从西北流向东南,南岸较容易受到河水的侵蚀,形成南湿北干的情形,故称水北为阳,水南为阴。这样,中国地名里的“阴”“阳”就符合这个规律:处在山南与水北的地方谓之“阳”;处于山北与水南的地方谓之阴。传统的益阳县城处于资水之北,按说应该叫资阳,怎么会叫益阳呢?
要讲清这个问题,得先说一下资江。
在邵阳县霞塘云乡双江口夫夷水与都梁水汇合之后的水流,才称作资江。夫夷水“导源于广西兴安县金紫山,俗名江头,即《水经注》少延山,自全州大埠头以上,土人皆谓之西延,即少延之转音也”(清嘉庆《新宁县志》)。资江的南源夫夷水,于新宁县崀山镇窑市村塔子寨由广西进入湖南的邵阳境内。1936年,广西省析全县 (今全州)和兴安县置资源县,奠定了夫夷水作为资江正源的地位。
资江的西源叫都梁水,源出今城步苗族自治县青界山黄马界茅坪坳。而历史上是以都梁水为资江正源的。
有关资江名称的由来,已经难以确考。清道光年间《宝庆府志》总纂邓显鹤在《资水辨》一文中称:“今以《图经》水道考之,都梁水即资水之经流济水,乃都梁水之别名,而资水之转音耳。”也就是说,邓显鹤认为资水是由都梁水的别名济水的读音变过来的。
不过,笔者对于“资”之为名,另有理解。古时资与货是一对同义字,细分才有区别:货者,化也;资者,积也。都是财富,“货”为花钱、交易,“资”为积攒。《周礼》曰:“资,取也”,又曰:“资者,人之所藉也。”可见,“资”相当于今天所说的资源。古时人们逐水而居,水就是人们赖以生存的最基本的资源。古人将资水命名为“资”,非常好理解。
资江在邵阳境内才谓之资江。不论资江与益水,哪一个命名更早,在地理见识尚有限的古代,这两个名称都极有可能是单独命名的——当时的益阳人不知道益水的上游叫资水,当时的邵阳人也不知道资水在下游被叫作益水。
益阳之名,据东汉人应劭说:“在益水之阳,当为县名。”清人周树荣有《益阳赋》云:“益水所经,水北曰阳,县以此名。”流经益阳之资水,古时称为益水;县治在益水之北,故称益阳。
那么,资水流到益阳这个地方,怎么会取名益水呢?古人没有留下明确记载,但我们可以从文字学的角度给出解释。
益,从水从皿,《说文解字》:“益,饶也。”“饶”就是“满”。益字,下为皿,器皿,上为横写的“水”字。“益”就是“器皿里装满水”。水满则溢,“益”是“溢”的本字。《吕氏春秋》:“澭水暴益。”其中的“益”用的就是本字本义。后来字义分化,“水满则溢”的“溢”左边再加了三点水“氵”所成,而“益”则表示利益、有益去了。像这种例子很多。比如,“闵”是“悯”的本字,后来字义分化,加一竖心旁来表示怜悯之“悯”,而本字“闵”只当姓氏用。
资江由邵阳流到益阳,一路都是在山间穿行,到达洞庭湖区,水经常会益(溢)出来,需筑堤防汛。“益”(溢)是当时的益阳人很容易想到的名谓。后来,“益”与“溢”字义分化,“益”有了更吉祥的含义,但后人已经难得看懂这个命名的来历了。
小益阳市改为区之后,为避“益阳市”之讳而改名“资阳”,既符合传统的阴阳概念,又不必绕“益”这个弯,一目了然,虽无创意,但恰如其分。只可惜与四川的地级市“资阳”重名。资阳市的“资”也因水而名,资阳市位于沱江之北,而那段沱江古时也曾名资江。可知,同江异名并非孤例。江苏、上海那段长江还叫扬子江咧!
再顺便说一下,益阳县城。老益阳县的主体区域现在属于赫山区。益阳县城原来在资江北,二十世纪80年代迁到资江南的赫山庙,益阳地区改为益阳市之后益阳县才成为赫山区,区政府承继益阳县政府。近年来,考古发现不断,有专家认为益阳故县城在资江南的铁铺岭一带,时间在战国晚期到南朝末。那么如何解释益阳之“阳”呢? 考古专家认为,洞庭湖区上古为平原,经过慢慢沉降,先成为沼泽,再成为烟波浩渺的大湖。在宋元时期因为上游水土流失严重,大量泥沙涌入,致使湖底抬升,洲渚不断扩大,有了围垸垦殖的条件。终于在明朝初年民间与政府合力形成了声势浩大的大移民——“江西填湖广”。形成现在这种地理环境以前,益阳水患频仍,本设在益水之北的益阳县城,遇到大水灾会将政府移往益水南边高处。不过,就算县政府到了南岸,益阳县也不会改成“益阴县”,就像后来益水随名为“资江”,益阳县也不再改名为“资阳县”,一个道理。
主讲人简介:
谢国芳,益阳沅江人,益阳日报社高级编辑、益阳市首届优秀社科专家,1982年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其方言研究专著《益阳方言寻根说字》为益阳市社科重点项目,获益阳市社科成果特等奖、湖南省优秀科普作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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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划:邢玲
执行:杨玉菡
制作:湖南日报社益阳分社
益方之言③|很独特!“社”在益阳话里读lǎ,有“新坟不过社(lǎ)”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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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陈伟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