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菜园里,芫荽是父亲年年必种的。一进入寒冬,餐桌上便少不了这道天然鲜香,多半是用来烫火锅的。
秋末冬初,父亲就开始播种芫荽。下种之前,他会用微温将种子浸透,好让它们吸足水分,这样发芽率才高。整平的一畦菜地上,芫荽种被密密麻麻地撒下,再覆上一层薄薄的细土。这时,父亲还会为它们做一件格外贴心的事——搭一个温室棚。
待天气转晴,父亲揭去薄膜,让芫荽接受冬日的洗礼。它们没有辜负菜地的厚爱,也没有辜负风霜寒雨的眷顾,长得娇柔青绿,生机盎然。
挖芫荽,父亲用的是一把二齿耙。他将齿耙举过胸前,暗自使力砸入泥层,向上一撬,土便松了,只需轻轻一提,芫荽就连根带泥被拔了出来,顺手在齿耙上磕掉泥块。几耙下去,就能挖小半篮。剔去黄叶杂质,放进大脸盆,用刚摇上来的井水清洗几遍,沥干水分,就等着下火锅了。
火锅底汤烧开后,夹起几根芫荽,粗鲁地按进热汤里,片刻后翻个身、打个滚,让它受热均匀。趁它还青翠时迅速捞出。芫荽是经不住长时间烫煮的,稍一耽搁,便会脱青变色,失了新鲜和香味,非得快烫快吃不可。
烫好的芫荽放在嘴边吹一吹,送入口中,青嫩爽脆,满嘴清香,汁水甘润。我们吃得酣畅淋漓,舌尖仿佛也跟着跳舞。用“热辣滚烫、欲罢不能”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芫荽,又名胡荽、香荽,古称蒝荽。据唐代《博物志》记载,它原是由汉代张骞出使西域时带回,故名“胡荽”。魏晋时,后赵皇帝石勒忌讳“胡”字,才改称“香荽”,从此流传于市井。
自古以来,芫荽就常见于典籍。《饮膳正要》中写它“气味香,辟腥”;《本草纲目》中也说它“性味辛温香窜,内通心脾,外达四肢”;《闲居赋》中以“蓼荾芬芳”赞其香,其中“荾”就是芫荽;元代王桢在《农书》中更是称其“子、叶皆可用,生熟俱可食,甚有益于世”。
除了烫火锅,芫荽更多时候是作香料。煮一锅鲜鱼汤,它是绝配,去腥增色,更添其香。奶白的鱼汤中漂着几叶翠绿,活色生香,让人食欲大开。
而母亲早晨下的面条,也总不忘撒上一把切碎的芫荽。于是寻常一碗面,便多了几分清香,也融入了母亲那深沉而悠长的爱,每一口面条,都让我吃出了温情,吃出了幸福。
如今我蜗居城市,出门几步就是超市、菜场,芫荽一年四季不断,虽然鲜嫩,却总不及父亲亲手种的芫荽,土生土长,原汁原味,健康自然,那是大棚蔬菜永远无法比拟的。
芫荽出世后,每次回家,父亲总要采些芫荽让我带回。以至于我的车里、我家的厨房里,常常弥漫着芫荽特有的清香。我知道,那香气里藏着老家的味道,也藏着父亲的味道,更藏着我深深的眷恋。
芫荽,这抹烟火人间的芬芳,注定是我这一辈子不离不弃的乡愁乡味。
湖南 岳阳 赵光 实习编辑 刘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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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大众卫生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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