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晓艳
第一次对中秋节有认知,还是我四五岁的时候。
中秋节的傍晚,母亲在包饺子,我在案板旁看着她将面团搓长用刀子切,我好奇,那刀怎么会把面切得那样齐,看刀放到案板上,我偷偷把手放到刀刃上一捋,倏地一种疼从指尖扩到心头,血还没来得及流,我还没来得及哭,父亲冲进屋里,将两个油纸包扔到案板上,抱起我,拽起母亲边向外跑边喊:“地震了,快跑!”我在父亲肩上看到有个油纸包滚到了地上,油纸包上贴了一个红贴,格外亮眼,那喜庆的红在地上滚了两下,我就被父亲带到了门外。记忆中,父亲指着房上的烟囱说着什么,母亲摇头,我看到烟囱上有几道宽宽的裂痕,除了这些,关于地震再没有什么记忆。当父母看到我手上的血染了白兜兜,吓得又慌乱一团,因为当时疼过了,我没哭,脑子里只记挂着地上滚着的油纸包。
天黑了,或许险情过了,或许根本就不是地震,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记得我眼巴巴地在灯光下看母亲解开系在油纸包上的线绳结,线绳下面有一张方方正正的红纸压着油纸口,打开油纸包,有甜香飘出,引出了我的口水。几个厚厚圆圆油汪汪的饼,齐齐地摞在油纸上,饼上印着图案,那时不识数,只记得是高高一摞好看的饼。母亲用割了我手的刀子切了饼,我没说那刀割了我手,感觉不是好事儿。我翘着缠了绷带的手接过饼,一口咬下去,饼皮儿是软的,里面红红绿绿的馅儿比皮儿还甜,馅里有果仁儿和核桃,不知青红丝是啥做的,有桔子的味道。从那时我知道这饼叫月饼,也知道以后每一年都能吃一次这样的月饼。
年复一年,吃着月饼就懂事了。月饼的品类越来越多,包装也越来越精美。或许是生活好了,或许是口味变了,月饼的甜让人渐感腻得慌,新式老式月饼换着样吃也引不出口水了。但我依然盼中秋,盼和中秋相关的仪式感。
赏月,总感觉儿时中秋的月比现在大,近在眼前似的,伸手就能抚得到,如做梦般的!夜空蓝澈得出奇,清清朗朗的如水洗般清透,将风都染了清光。月亮那么圆,那么大,那么明亮。一群孩子在月光下撒欢儿,脸庞、发丝、衣襟也染了月色,闪着金光,像扇着透明羽翼的小小仙儿,飞奔在街巷旷野里,给静夜增添一份灵动。
又过了几个中秋,夜深人静时,自己是中秋月下的一个瘦瘦的剪影,一个傻巴巴托着下巴靠在窗前执着的影子。那影子独自被嫦娥故事感动着,好在吴刚日复一日的砍伐没伤着桂花树——意念中的桂花树,虽高大,但婀娜有姿。花朵该是玫瑰色的,一簇一簇地开满了树。望着月,我盼着会有玫瑰色的花瓣从月上洒落,缓缓地落在发上或掌心里,哪怕只有几片也好,我闭着眼睛盼啊盼的——过了一个中秋又一个中秋。后来偶然的看到了盆栽的,小巧的,淡黄色花朵细细密密地开满了一小树的散着静幽香气的桂花,才从玫瑰色的梦里醒来。其实不想醒来,人是需要有梦想的,哪怕是不切实际的,哪怕是不成宿愿的,但心存美好就好。
中秋的银河像是怕被顽童的嘻笑扰了似的,总在夜深人静时,从天的一方悄悄地,缓缓地流向另一方,流着流着就没了尽头,洁白的云浪映着月色,越发明亮得耀眼,真的是一条泛着白浪花闪着晶亮的河呢!此刻,好想能躲在葡萄藤蔓下,在遮掩中透过叶隙看天空,这样就不会惊扰了银河两岸的牛郎织女了,可惜这样的愿望终未实现。所以,发了好多个中秋的呆,也没见到苦情人的影儿,只能任月色将我浸染成霜,从一个小小的剪影等成了一棵树。愿是一棵树——静静地伫立在秋梦里,衷情于秋虫的婉吟,看着月由浅浅的一弯变得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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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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