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桂红

9月10日，沅江市举办了一场“文旅融合发展大会”。开幕的灯一亮，铺天盖地的短视频就把“洞庭水乡·自在沅江”刷到了我的手机上。这是益阳连续第4年举办“旅发大会”，今年落到沅江，主题更贴水脉与湖风。

2025年益阳市文旅融合发展大会开幕式现场。雷鸿涛 摄

读到这行字，我突然意识到：十八岁之前，我的时间都栖息在这座小城。小学、初中、高中，放学回家要踩过潮湿的巷子，夏季一到，湖面把风吹到菜市场。后来去福州读了四年书，再后来，背着箱子去过北上深，在昆明住了十年。走出故乡，回到故乡，又准备再次离开。沅江留给我的，不只是地理位置，更是一种生活的速度——慢得像苇荡里的水，快得像渡口边的船。

彩虹岛景区。黄山钟宇 摄

沅江的“慢”，在南洞庭。

长到会认路的年纪，我才明白我们与湖的距离，从不是“去看一次风景”，而是“天天被风景围着”。南洞庭湿地是省级自然保护区，大片的芦苇与浅滩，是候鸟的季节驿站，也是渔家人的生活场。官方的数字写得朴素：核心区、缓冲区、实验区一道围起，总面积十几万公顷，用来守住水、草、鱼与鸟。

有一次深秋傍晚，我站在堤上看天，云像被湖面拖慢了一拍。水鸟成群掠过，湖风吹得人不想说话。那一刻我明白，所谓“水乡”，不是景点，是日常。

南洞庭湖，麋鹿成群。 李剑志 摄

沅江的“快”，在变化。

我离家这些年，身边朋友对“回不回去”的答案，大多写在了简历里。有人留在一线城市，有人像我一样在别处安家。可每次回到沅江，街口新开的奶茶店、湖边新修的步道，会用很直白的方式告诉你：这座城，在以它的节奏生长。

这次大会的主办方写得很清楚：以“益山益水·益美益阳；洞庭水乡·自在沅江”为题，拿出一组活动矩阵，想把“水乡”二字讲得更立体——既要让游客看见湖与苇，也要让本地人兜里鼓起来。听上去是文案，背后却是城市的谋划。

离开的理由，不止一条；想念的理由，永远一条。

十八岁那年，我以为世界只在地图边缘更精彩。福州的三角梅把街口点得很扎眼；北上深的电梯里，每个人都捏着时间在跑；昆明的日照把人的情绪晒得温和。可我越走越远，越明白一种钝钝的牵引——它不催促你“留下”，也不拦着你“出发”，只是提醒你：你的语言、你的胃口、你的脾气，都是在这片水汽里长出来的。

车便湖的小天鹅。李剑志 摄

沅江人说话慢半拍，做事却有耐心。做鱼要等火候过关，做决定也一样。你以为是“犹豫”，其实是“把握”。我曾在北京租一个狭长的单间，为了赶早班地铁，把早餐折叠成一根能走路的面包；也曾在昆明的夜里被风翻页，第二天去翠湖喂红嘴鸥。外面世界的辽阔是真的，可“从容”的尺度，还是在家乡学的。 我和沅江，最舒服的距离，是“来来去去”。

今年回来的这几天，我特意绕路去堤上走了走。大会的舞台在城里，水边照旧是风。新闻稿里有句话我记住了：益阳想把自己打造为境内外游客来湖南的“第二站”。“第一站”与“第二站”的差别，不在大小，在节奏——第一站热闹得像序曲，第二站安静得像回味；第一站是抵达，第二站像回家。

写到这里，我忽然想给这座城写一行短句： 湖把城抱在怀里，人把日子煮成汤。

春天的漉湖。罗文 摄

走的人记得路，回来的人不问路。 有人问我：既然喜欢，为什么还要走？我想，离开的原因很实在——工作机会、孩子的学校、现实的算计；而想念的理由很简单——亲人和旧友，那条光影已经熟到闭眼也能走的街。沅江对我，是敢“走”，也敢“回”的底气：我知道，无论走到哪里，只要闻见潮湿的风、看见苇影晃动，心就能落下去。

大会还在继续，我却准备再次出发。手机里塞着几张堤上的照片，湖面是金色的，像从小喝到大的那碗米汤。

有人说，故乡是“你离开后才慢慢长大的地方”。我觉得，沅江不是“长大”，而是“一直在长”。它学会了用更现代的方式讲自己的故事：用“文旅”把水系与人事重新编织；用项目和活动把“看风景”变成“有生意”；用一座城的诚意，换来下一次更长的停留。

南洞庭，大雁翱翔。李跃红 摄

写给自己，也写给每个从水乡走出去的人：在地图上画一条线——从沅江到福州，再到北上深，到昆明；然后把线头系回湖边。人生的很多选择，都不是“留下或离开”，而是“何时靠岸、何时启程”。这几年，我学会了不问“非此即彼”，只在每个阶段把当下活好。

当你想起家乡，不一定是想回去住，只是想在心里有一个“能回去”的地方。

沅江在这儿，湖风在这儿。你来或不来，它都慢慢地等。

责编：宋姗姗

一审：雷鸿涛

二审：杨军

三审：邢玲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