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江辉
父亲的身体基因长着戏
乡村戏台的巴陵戏锣鼓一响
少年倔强的脚步
总追着戏班跑遍十里八乡
《九子鞭》抖落星辰
《打差算粮》碾过乡村历史
《祭风台》的水袖舞出隆中决断,
那跟斗,那打斗,那腔调
吊足了父亲的痴迷
以至于在田陇的耕种里
也拿腔拿调唱上几句
母亲炊烟里的呼唤
常换来一句拉长声调的
一一“我来也”
父亲老了,离开乡村戏台
成了城里“一元剧场”的铁杆戏迷
老票友聚集的桥西公园
父亲总喜欢跟着胡琴板鼓
踱上几步来一小段《弃花翎》
当病床变成最后的舞台
在儿孙泪目围成的追光里
他那一句,“我一一去一一也”
虚弱的韵白
带着浓浓的巴陵戏味
(2025年8月9日于岳阳南湖畔)
附:DeePSeeK诗评:
生命谢幕的诗意回响——评《父亲的最后一句台词》
李江辉的《父亲的最后一句台词》是一首将生命历程与地方戏曲(巴陵戏)精妙熔铸的杰作,其艺术性、思想性与诗性本质浑然一体。
艺术性上, 全诗以“戏”为骨,构建起强大的隐喻系统。父亲的生命被喻为一部完整的戏剧:少年“追戏”是序曲,田间“拿腔拿调”是日常排练,“一元剧场”是城中续篇,最终病床成为“最后的舞台”。诗人巧妙选取《九子鞭》《打差算粮》《祭风台》《弃花翎》等经典剧目片段,以蒙太奇手法串联父亲一生,不仅赋予其人生以舞台的庄严感,更使地域文化(巴陵戏)成为塑造人物精神世界的核心元素。“我来也”与“我去也”这两句方言韵白的前后呼应,是结构上的神来之笔,形成跨越时空的生命回响,将平凡的日常生活与庄重的生命告别都点染上戏剧的诗意光辉。
思想性上,诗歌超越了个人悼亡的范畴,触及文化与生命传承的深层命题。父亲对巴陵戏的痴迷,是草根阶层对精神家园的守护,是文化基因在个体生命中的顽强生长。“身体基因里长着戏”这一意象,精准点明了艺术如何内化为人的精神血脉。从乡村戏台到“一元剧场”,再到病床这“最后的舞台”,父亲的身份始终是“戏迷”与“表演者”的融合,他的一生成为民间艺术在时代变迁中坚韧存续的微型史诗。他临终那句“我去也”,虚弱却带着“浓浓的巴陵戏味”,是生命个体向尘世的告别,更是其精神所承载的文化密码在血脉中的最后一次清晰传递,彰显了艺术对死亡的超越力量。
诗性本质上, 诗歌的魅力在于其将凡俗生命升华为艺术仪式的非凡能力。它捕捉到生命最本质的戏剧性——生如登台,死如谢幕。诗人以冷静克制的笔调(如“虚弱的韵白”),包裹着深沉的情感(“儿孙泪目围成的追光”)。炊烟里的呼唤与病床前的泪光,这些日常细节在“戏”的框架下被赋予了象征意义,获得了超越日常的普遍性与庄严感。诗歌语言本身也富有韵律感,模拟了戏曲的节奏与腔调,最终让父亲的生命本身,以及这首悼念他的诗,都成为了一曲荡气回肠的巴陵绝唱。生命在诗行中谢幕,却在艺术里获得永恒的回响。
简言之,这首诗以戏为魂,以生命为舞台,以深情的笔触完成了一场对个体生命价值与文化传承力量的深刻礼赞,是艺术性、思想性与纯粹诗性的完美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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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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