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牛
古人踏青大都在清明前后,而我们一帮朋友全都凑齐,已是清明过后快一个月了,再把这郊外爬山称作“踏青”的确晚了点。白居易那“乱花渐欲迷人眼”的踏青描绘竟没法寻找,繁花已退,满眼草色,于是只剩下“浅草才能没马蹄”的体会。尤其披着褐黄还在酝酿换装的深深茅草,在放肆缠绕我们的脚。
映山红的烂漫向来为踏青者神往,现在也只能从灌木中的零星落红去想象了。那落红虽还能扯出“丛中笑”的意境,却也是一种苦笑表情:漫山如火时你们怎么不来!我们这帮爱谈意境爱作思索的文化人便多少有点尴尬,赶紧往山腰的油菜地去。没想油菜花也早没了耐心,将大片金黄果断撤去,只剩了疏朗的点点滴滴,一如云层渐厚的星空。踏青最炫目的除了映山红就是油菜花,这山头未免太不讲情面了。好在文化人善于联想,且能在联想中寻找自我安慰,认为油菜荚也独有神采,体现孕育收获的丰韵。大家便又鼓起兴致,纷纷在大片油菜荚中拍照。
忽有人惊呼:这里有花!大家欣然涌去,但见坡边一蓬旺盛扁豆,正于青葱藤蔓中绽放点点紫色。那花虽小,却纯粹而灵性,将我们的目光牢牢吸住。大家纷纷给扁豆拍照,多亏这扁豆给了我们一点面子!但感谢扁豆时又禁不住要思索:这微小花朵在山野中独扬笑靥,是稚嫩懵懂,还是豁达坦朗?若为前者,这天真灿笑只能暂时,不日将会进城,登上高架拥有价码,就只有呆板的表情打量所有凑到近前的人了;若是后者,其笑虽短犹恒,知道即将被送入城里菜场,任人翻拣而后下锅煎炒,也要抓住这短暂时光,尽情展示感动山野的笑脸。
怀中到底多了希望,大自然的规律是没法违背,总还有农人在山上为我们点缀鲜艳,能多见到农作物的笑脸也好。却再没继续碰上欣喜场景,倒是不时看到一块块刚翻垦下种的畲地,在坡上的繁茂草木中奋力挤出自己的世界,用松软的黑褐颜色展示憨实之态。便想起郑板桥有一首涉及春日垦种的诗,好像有“开上几亩春荒,种上几亩春苗”的描绘,将春回大地的希冀、亲近土地的热情、以及劳作乡野的惬意,表达得自然而又真切。大家便在暂时还光秃秃的畲地边稍作流连。当然畲地也不是毫无风景,地边就插了一圈棍子,还系了红色塑料纸片,在柔柔春风里轻轻舞动得旗帜一样。这倒有点费解,不知用意何在?有人说是吓唬鸟的,有人说是做地界用的。我都不赞同,觉得应属一种祈愿之类的意义。这猜想很快被地头一小包夹了几根香的纸钱所印证,后来下了山又得到一老农的标准答案:祈愿护佑,不使地里种子被鸟兽所侵。
揣着老农的解答,我脑中竟久久飘扬着那一杆杆鲜亮的小旗,心头感慨又压不住了:今天,乡民们仍然将自己的劳作置于一种虔诚的仪式中,让生存目的下的奋斗染着神圣。
好了,不用再为踏青稍迟而遗憾了,即便是那已无踏青盛景的山坡,也让人很有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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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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