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通讯员 龙晓 石辉)
在岁月的长河中,总有一些人,如璀璨星辰,照亮我们前行的道路;总有一些事,如陈酿美酒,随着时光的推移愈发香醇。2025年的清明,在烟水朦胧的邵水之畔,百余名弟子从四海八方奔赴而来,只为追思那位如师如父,影响了他们一生的师父——陈西川先生。

一纸邀约,奔赴思念之约
“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又是一年清明至,云水青山,仿佛在低诉着对先生的思念。松涛阵阵,似在轻声呢喃,追忆往昔。山边沿道的油菜花,在春风中摇曳生姿,金黄的色彩,恰似先生画布上那温暖而明亮的色调。
先生离开的第二个春天,这份思念愈发浓烈。为了缅怀先生,第一届西川美术班班长郭长庚和九十年代西川美术班班长石辉,向四海同门发出了深情邀约。
消息一经发出,如春日惊雷,迅速在各地学子间传开。李自健(旅美画家、李自健美术馆馆长)、刘人岛(画家、美术评论家)、王文明(广州美术学院版画系原系主任、教授)、曾陆红(中央文化和旅游管理干部学院艺术学院原副院长)等近百名学生纷纷响应,陈明大(人民艺术家陈白一长子、画家)听到此活动也前来祭拜。
一场跨越地域、时间的追思之行就此拉开帷幕。一百多位弟子,带着千万师兄弟姐妹对先生的深深敬意和无尽思念,踏上了归邵的旅程。
熠熠生平,书写传奇华章
陈西川先生,1929年冬出生于邵阳的书香世家。其父亲作为蔡锷的启蒙之师,为先生埋下了文脉与家国情怀的种子,这些宝贵的品质,如同基因一般,融入了先生的骨血之中。
19岁的先生,正值青春年少,心怀报国之志,毅然握枪南下,投身于时代的洪流。5年后,24岁的他,凭借着卓越的才华,得到了部队的保送,前往鲁迅美院、央美深造。在那里,先生师从吴作人、艾中信等艺术大家,汲取着艺术的精华。然而,即便身处艺术的殿堂,先生始终以“乡巴佬”自居,这份质朴的情怀,从未因环境的改变而有丝毫动摇。
草原上,先生挥洒汗水,传播艺术的火种;津门中,先生潜心钻研,不断提升自己的艺术造诣。35岁,本是艺术生涯如日中天的盛年,先生却做出了一个令人惊叹的决定——毅然返回邵阳。他要将从央美所学的知识,化作山野间的星火,照亮那些放牛娃沾满泥土的手指,照亮乡里妹布满老茧的掌心。
此后的半世纪,先生如一位不知疲倦的行者,守望在这片他深爱的土地上。三万多个昼夜,他笔耕不辍。一支炭笔,在先生的手中仿佛拥有了魔力,邵阳城墙的裂痕,在他的笔下成为了震撼人心的史诗;一抹灰调,资江的渔网便化作了时光的经纬,编织出岁月的故事。世人赞誉先生为“中国米勒”,面对如此殊荣,先生总是蹲在写生架前,露出憨厚的笑容,质朴地说道:“我画的不过是自家田埂上摔跟头的乡亲。”
先生的教诲,如同一盏明灯,照亮了无数弟子的艺术之路。李自健《南京大屠杀》中那沉郁的风骨,源自先生“要替不会说话的人立碑”的教导。
千万学子,在先生的悉心培育下,从邵水码头出发,驶向世界的各个角落。“南陈北曹”的传奇,在五大洲的土地上生根发芽,绽放出绚丽的光彩。
师恩如山,润泽学子心田
先生不仅在艺术上给予弟子们悉心的指导,更在生活中关怀备至,如春风化雨,滋润着每一个学子的心田。
记得有一次,先生看到一位家贫爱画的伢子,因买不起素描纸而愁眉不展。先生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节约下来的烟钱换成素描纸,塞到伢子手中,语重心长地说:“画,能让你活得体面。”这句简单而有力的话语,如同希望的火种,点燃了伢子心中对艺术的热爱,也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
先生年事渐高,每次爬上老画室的石梯,都气喘吁吁。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坚持亲自给学生授课。看着学生们疑惑的眼神,先生喘着气,笑着说:“艺术的路,得比这再陡九重。”这句看似平淡的话语,却蕴含着先生对艺术的执着追求和对学生的殷切期望。
暴雨倾盆的日子里,先生牵挂着那些因打架而迷失方向的孩子。他不顾自己年迈的身体,冲进雨中,去接孩子们。当他浑身湿透,出现在孩子们面前时,只说了一句话:“灰调子要润,人骨头要硬。”这句看似简单的话语,却如同一把重锤,敲醒了孩子们,让他们明白了做人的道理和艺术的真谛。
如今,先生长眠于他描摹过千百次的云水山间。但他的教诲,却如同璀璨星辰,永远闪耀在学子们的心中。弟子们终于明白,先生用他的九十四载光阴,在湘西南的丘陵褶皱里,刻下了一部比《富春山居图》更加磅礴的美育长卷。
清明追思,传承艺术星火
4月6日,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云水铺山头。弟子们怀着沉痛的心情,齐聚先生墓前。大家手持点燃的香烛,虔诚伫立,眼中满是对先生的无尽思念。墓前,香烟袅袅,仿佛是先生在与弟子们低语。在烟火之间,众人纷纷跪拜于先生的墓前,再忆先生音容笑貌一回,再依偎先生身边一次。让时光在鞭炮炸响中穿越回往昔的点滴中去。
挂青仪式结束后,弟子们前往陈西川美术馆。馆内,一幅幅先生的画作,仿佛在诉说着他的艺术人生。弟子们驻足凝视,细细品味着每一幅画作的神韵,回忆着先生的教诲。这些画作,不仅是艺术的瑰宝,更是先生留给弟子们的宝贵财富。
弟子们纷纷感慨,畅谈与先生相处的点点滴滴。有的弟子回忆起先生严厉的批评,让自己在艺术上取得了巨大的进步;有的弟子讲述着先生在生活中的关怀,让自己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还有的弟子分享着先生的艺术理念,如何影响了自己的艺术生涯。每一个故事,都饱含着弟子们对先生的深情厚谊,现场气氛热烈而又庄重。
中午一点,弟子们围坐在一起,共进午餐。餐桌上,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取而代之的是对先生的无尽追思。大家举杯,缅怀先生的教诲之恩,誓言要将先生的艺术精神传承下去。
山高水长,师恩永记心间
清明雨落,淅淅沥沥的雨水,湿透了先生书写在学子心里的“修改出天才”。这是先生抡着手指敲画板时的怒吼,更是点石成金的咒语。资江春涨,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北门口的吊脚楼,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80年代,先生带着弟子们捕捉光影的美好时光。
先生,您看——当年被您骂“画得稀烂”的细伢子,如今正昂首走向希望的未来。展厅新挂的学子新作,无不体现着您教的艺术珍言。您的精神,如同璀璨星辰,照亮了弟子们前行的道路;您的教诲,如同春风化雨,滋润着弟子们的心田。
山高水长有时尽,唯我师恩日月长。
自古以来,师者被尊为 “传道受业解惑” 之人,承载着开启智慧、塑造灵魂的重任。“事师之犹事父也”,先生对于弟子而言,是艺术征途上的启明星,更是精神家园的守护者。
挂青,作为中国传统节日——清明节独有的习俗,寓意着先辈的精神如常青之树,在生命的轮回与传承中岁岁繁茂,永不凋零。在缅怀与思念中,弟子们汲取着师父给予的无尽力量,将其转化为传承其艺术精神的坚定信念。沿着先辈曾经走过的道路,怀揣着对艺术的热爱与执着奋勇前行。这份尊师重道的美好传统,也将在艺术的长河中代代相传,润泽千秋,永放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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