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丽君

引 子

2024年9月的一天，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监控室里，两名工作人员正在查看监控。就在前几天，一女子在大厅里救治了一位发病的老人，事后悄然离开。家属希望能找到她，以表感谢。记者也想采访到她，宣传这一义举。

永州是个崇德尚义的地方，舜的足迹遍布山野，他的智慧和仁爱之心更影响了整个永州的民风。4000多年来，这里的人们始终传承着舜的精神，“孝悌忠信”成为了他们心中的信仰，代代相传，深入人心。如今的永州，依然保持着那份质朴与真诚，邻里之间相互尊重，团队之间互帮互助，路见困难出手相助，秉承着“滴水至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救人一命。

“快进，还往前，继续往前。”监控前，工作人员正细心地查看。

“停！到了到了，她出现了......听，她说是市中心医院的医务人员？”一位说。

“对，是这样说的。”另一位肯定地回答。

“再听一遍。”

“好！你听，确定是。通过中心医院应该可以找到她。”

彭文丽，她叫彭文丽！很快，这位天使是永州市中心医院（零陵院区）一名主管护师的消息在大街小巷传遍。

一

这年12月中旬的一个周末，我回到老家永州，参加完舜文化研究会的一个会议后，来到了彭文丽工作的神经内科一区，她正好当班。

白白净净的姑娘，见了面腼腆地微笑，开口便介绍她所在的医院和科室。她说，神经内科是永州市中心医院南院（零陵院区）的重要科室，主要诊治各类脑血管病、头痛、痴呆、帕金森病及综合征、癫痫、脱髓鞘性疾病、神经免疫性疾病、中枢神经系统感染、周围神经病变、神经变性疾病等。这些病症听起来令人生畏，但彭文丽却不然。她还告诉我，康复治疗是神经内科的另一大亮点，通过肢体功能康复、语言康复、吞咽康复、心理康复等规范化治疗手段，帮助众多患者重新回归社会，实现了从诊断到治疗再到康复的一体化服务。

边走边看边聊。在导诊台的一边，有一个专用支架留人目光，上面挂着上百面锦旗。我知道，每一面锦旗背后都会藏着一个感人的故事。

这时，正在导诊台电脑前忙碌的年轻护士，停下手中的工作，自我介绍说她叫魏媛，并热情地说：“通常病人送锦旗给医生很正常，但送给护士的却少之又少。”说到这里她笑了，“有一面锦旗是送给我们文丽姐的。”

“哦？”我好奇地问。

“文丽姐在工作上可是认‘死理’的人。”魏媛解释道，“她常说，病人的事情就是最大的事情，她会耐心地拼尽全力。”

其实，这也是她们努力去做的。她们的工作非常辛苦，分为白班、晚班和夜班，白班从早上7点30分到中午12点，下午3点至5点半；晚班从下午4点到深夜12点，夜班则是从深夜12点到早晨8点，每天无缝对接。除了当班，她们还有当“辅助班”的任务。

魏媛说起了彭文丽当辅助晚班时的一件事。当助班的主要职责包括跑外勤、量体温、负责病人输液、新入院患者接待以及监测血压、血糖，患者人头点数及电话查人（查不在病房患者的所归）等杂务。那一天，彭文丽发现49床患者的抽血试管条上有一个手写字样：“心内”。他们科室的抽血试管通常是常规检查，抽血后直接送往检验科，但这个“心内”字样是否意味着应送往心血管内科？

一般来说，有特殊情况时，当班责任制护士会在群里进行说明，但这次并没有任何交班。于是，彭文丽询问了同在晚班的魏媛：“这个是不是要送到心血管内科？”魏媛表示不清楚，随后她们又询问了上白班的同事，直到得到肯定答复，白班同事认为手写清楚了，就没在群里留言。但细心的彭文丽及时发现了问题，她并没有按惯例处置，而是询问并且得到肯定答复后才行动。作为一名医务工作者，任何时候都不能疏忽，有时候一个小细节可能会挽救一条生命。

在一边的欧阳玉娇回忆说，文丽是在2023年5月调到神经内科的，之前她在新生儿科工作。这对文丽来说是一个挑战，因为新生儿科不需要过多与病人家属交流，而神经内科面对的则大多是中老年人，他们的记忆力衰退，不但需要与其家属交流，还需要护士具备极大的耐心。

有一位50多岁的患者，因高血压、糖尿病并发严重肺炎，住院近两个月，期间需要持续的呼吸道护理。经过彭文丽及其护理团队的精心照顾，患者从无法自理，恢复到可以下床走路，家属特意写了表扬信，其中特别点名感谢彭文丽。

在我听姑娘们讲故事的当儿，文丽飞快地去往病房，留给我一个美丽的背影。

我想，她的故事不但是对生命的关怀，更是舜文化精神在现代社会中的延续。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仁爱之心永远都不会褪色。

这一切，或许与她的成长经历有关。

二

夏日，蝉声四起。在梳子铺乡赶塘村，小彭文丽牵着的一个小男孩走过弯弯曲曲的田埂路，走进小学的教室。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讲台上，映照着孩子们的脸庞。小彭文丽将小男孩安顿在她旁边的板凳上坐下。

“怎么，教室里多了个孩子？”老师问道。

彭文丽紧张地站起来解释：“老师，这是我弟弟。爸爸妈妈要干农活，太忙了，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

“那，坐下吧，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但不准影响课堂纪律。”

“谢谢老师！他很乖的。”只见她感激地望着老师，手不自觉地摸着弟弟的头，似乎要传达她需要弟弟的配合。

彭文丽生于1992年秋天的梳子铺乡赶塘村。那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庄，碧水青山间，村民们过着宁静而质朴的生活。然而，文丽的童年却并不如这山水般平静。爷爷奶奶早逝，父母终日在田间劳作，她自幼便帮着分担家务：烧柴做饭、洗衣担水、扫地，甚至帮弟弟洗澡。弟弟似乎懂得姐姐的辛苦，从不哭闹，就这样成了小姐姐班上的一员。

日复一日。时光如同鼓点，激励着人们不断前行，但困难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降临。酷暑难耐的夏天，这一对姐弟像往常一样，坐在常照顾他们的彭志芳老师的自行车上回家。

“姆妈，我们回来啦。”在梳子铺，“姆妈”是妈妈的意思。往常这个时候，家里的门会吱呀一声打开，母亲那温暖的声音便会响起来。然而这一次，期待中的声音迟迟未至。

有邻居路过家门口，见姐弟俩面对紧闭的大门，便告诉他们说：“你们的‘姆妈’今天去田里洒农药了，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文丽心中一紧，急忙拉着弟弟往自家田里奔去。“姐姐，我跑不动！”“快！我们去找妈妈。”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滚落，奔跑途中凉鞋掉了一只，脚心烫烫的，但她已顾不上这些。

田野中，金黄的稻谷在风中轻轻晃动着笨重的头，却不见母亲的身影。“妈妈！妈妈！”姐弟俩焦急地呼喊，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背，却依然没有回音。“弟弟，你往这条田埂找，我往那边！”说完，两人分开，在不同的田埂上狂奔、呼喊。不久后，文丽在一田埂边发现了倒地的母亲。

文丽立马扑上去，跪在母亲身边，一边晃动一边大叫：“妈妈，妈妈——”泪水夺眶而出。弟弟闻声赶来，跟着姐姐大声呼喊。三人相拥而泣，母亲终于苏醒过来，看到两个孩子，三人抱头痛哭。原来，母亲因防护不当加上高温天气，中毒晕倒了。

面对这样的场景，文丽手足无措。这为她后来在湖南中医药高等专科学校努力学习临床护理学埋下了伏笔。这时候的文丽也同时意识到，每一步成长背后，都有人为自己默默付出。若是姐弟俩来晚了，母亲的境况可想而知。那段岁月不仅是童年的回忆，更是她人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转眼间，她考入了一中，又顺利上了大学。文丽每每想起母亲曾经倒在田间，自己不知如何是好，就倍加努力学习，掌握护理知识。时光飞逝，到了大二，她在班级和校团委的换届选举中脱颖而出，成为团支书和文学社副社长。这些成就不仅是对她努力的认可，更为她成为一个负责任，有担当的人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爸，妈，我被评为预备党员了，还拿了好几个奖呢！”电话里，文丽兴奋地向父母报喜。她知道，父母为她感到骄傲，而她也在不断成长，变得更加坚强。

贫穷与艰苦，究竟赋予人们何种力量？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答案。对于文丽而言，这些磨难成为她成长的基石。一路走来，她常常思索，究竟是什么支撑着自己走到今天？是家人的默默支持，是自己坚定不移的信念，更是那份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她深知，人生之路布满荆棘，但只要心怀梦想，并脚踏实地地前行，终将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

“根深方能叶茂。”彭文丽的成长经历不仅为她日后成为一名出色的护士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更在她心中种下了仁爱与奉献的种子。舜文化所倡导的仁爱、善良与奉献精神，在她的内心深处逐渐生根发芽。

三

2012年4月，文丽怀着满心的期待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踏上了前往湖南省儿童医院实习的旅程。这是她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亦是她第一次离开家乡，独自面对陌生的城市。

同行的还有三位同班同学，大家被统一安排在一间35平方米的合租房里。房间狭小逼仄，仅有一张1.8米的床和一张上下铺，行李只能靠墙堆放，几乎无处下脚。房间里简单且阴暗潮湿，厨房里只有液化气罐和一个灶台。然而，即便面对艰苦的居住环境，文丽没退有缩。她心中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在大医院，可以学到更好的技术，更多的医护知识，今后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带着这份决心，她度过了整整十二个月的实习生涯。

毕业后，文丽被招聘到郴州市中医院。2013年6月，文丽前往郴州市中医院报到。为了节省开支，她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被子、桶子、盆、书包，能带的都带上了。沉重的行李压在肩头，仿佛也象征着她即将面临的挑战。

郴州市中医院是一座四层的老楼，与她实习的湖南省儿童医院相比，条件相差甚远。望着眼前简陋的建筑，文丽心中涌起一阵落差感，甚至有些犹豫是否应该继续坚持下去。但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步入社会，必须尽快掌握技能，发挥所学。

文丽被分配到了肿瘤科，带教老师是李玉芬主管护师。第一天上班时，她跟着李老师上白班，中午有2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工作内容包括配药、输液、换药，协助危重患者翻身拍背，巡视病房等。刚上班的文丽显得有些紧张，生怕配错药或做错事，整个上午都小心翼翼。然而，大学生活的历练让她与患者沟通并无障碍，她胆大细心，遇到不懂的问题便积极向李老师请教。李老师也耐心地教导她，帮助她逐渐适应工作节奏。

中午吃饭时，文丽走进医院食堂，买了一碗最便宜的盒饭。单位不包吃，而她又是第一天上班，还没有领到工资，填饱肚子成了首要任务。下午2点半，文丽早早换好工作服，守在护士站，床头铃一响，她便立刻前往病房查看，丝毫不敢怠慢。下午的治疗任务相对较少，李老师则教她书写护理文书，查看患者的病志，学习疾病的相关知识及护理要点。文丽认真地将这些内容记在提前准备的小笔记本上，一天下来，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信息：各班的上班时间、工作内容、疾病护理要点及注意事项。

随着时间的推移，文丽逐渐成为了科室里的“小蜜蜂”。无论是哪个床位响起铃声，冲得最快的总是她；哪位同事需要帮忙，第一个站出来的也是她。她不仅帮助患者，还不断向同事们请教，努力提升自己的专业能力。在这样的环境中，文丽迅速成长，变得更加自信和成熟。

刚到郴州时，文丽住在一家简陋的招待所，只为第一时间去熟悉工作环境。招待所的条件极差，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洗漱要去楼梯旁的公共厕所解决。长期住招待所并非长久之计，文丽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房子。经过几天的寻找，她终于租到了一栋破旧大楼的一楼房间。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根晾衣线。冬天，冰冷的把手和潮湿的木门让人感到刺骨的寒冷。更糟糕的是，隔壁邻居每天凌晨三四点就开始准备出摊的食物，讲话声和食物的香味常常让疲惫不堪的文丽难以入睡。尽管如此，文丽依然没有被这些困难打倒，她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住了半年，直到有了些许积蓄，才换了一个稍好些的合租房。

参加工作后的第一个春节，文丽回到了家乡。她带着父母和弟弟上街买新衣裳，为妈妈买了她喜欢却又舍不得买的松子糖。那一刻，文丽感到自己长大了，能够挣钱为家里减轻负担了。所有的艰辛和付出，在这一刻都变得值得。从那时起，这个顽强的女孩再也没有向父母伸手要过一分钱。

科室的护士长和同事们对文丽都很关心，尤其是那些姐姐们，常常会从家里带来好吃的菜，大家一起分享。文丽每次吃完饭都会主动抢着洗碗筷。科室里的姐妹们都喜欢这个勤恳礼貌的小护士，她的努力和真诚赢得了大家的认可。

随着父母年龄渐长，他们也希望女儿能在家乡工作。经过慎重考虑，文丽决定参加永州市中心医院的选拔考试。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她顺利考上了永州市中心医院。于是，她向郴州市中医院递交了辞职信，回到了永州，继续追逐自己的梦想。

正是那些艰难的时刻，磨炼了她的意志，让她变得更加坚强。无论未来还有多少挑战，她都相信，只要心中有光，就能照亮前行的路。

四

在一个天气清冷的午后，我拨通了神经内科护士长周琳的电话。她的声音如同穿过阴霾的阳光，温暖而明亮，向我娓娓道来文丽在科室里的点滴故事。

那天，神经内科来了个姑娘，漂漂亮亮的，未曾开口就冲人笑。

“护士长，我是来‘支科’的彭文丽，找您报到来了。”她的声音清脆悦耳。

“欢迎你啊！文丽。不过，我们科特别辛苦哩，有这个思想准备吗？”周琳温和地提醒道。

“明白的，我不怕苦，只希望能多些学习的机会。”

所谓“支科”，即是支援科室的工作。医院各科室人手紧张，尤其是遇上休产假、病假或探亲假时，更需有人临时顶班。对于那些任务繁重的科室来说，调派“支科”人员更是家常便饭。简短的寒暄后，文丽迅速投入到工作中。周琳护士长是文丽最敬佩的人，不仅因为她外表美丽，更因她在专业上达到了顶尖水平。然而，周琳并未在意文丽的赞美，对于这名跨专业支科护士，并未过多要求。但文丽却展现出非凡的学习能力和热情，迅速融入了科室工作，还曾参与过抗疫病房的工作。

离开科室时，文丽说希望有机会再来学习，周琳当时未放在心上。毕竟，神经内科的脏和累是有目共睹的，大多数人体验过后都不愿再回来。然而，当科室再次面临人手短缺时，有人提到了彭文丽的名字。周琳心中一动：“那妹子确实不错，但人家未必愿意再来啊。”

“问过了，她愿意！”分院负责人事的同事回答，让她惊喜不已。

于是，彭文丽再次微笑着迎接新的挑战。她努力学习相关知识，不断提升自己的专业技能，逐渐成为科室里不可或缺的一员。

文丽有许多让护士长感动的时刻，其中一次帮老人灌肠的经历尤为难忘。一位老人因便秘无法自行排便，急需进行灌肠治疗。按理说，这种情况下应由家属照料，但老人的儿子儿媳因特殊原因无法到场，文丽毫不犹豫地承担起了护理任务。眼见老人痛苦不堪，她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为老人清理堵塞严重的粪便。尽管她才32岁，谁家的孩子这个年纪不嫌脏呢？即便大家常说要不怕脏不怕累，但在这样的时刻，真正敢于挺身而出的人又有多少？文丽却说：“如果我不去帮助老人，后果不堪设想。”事后，她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甚至连续几天饮食都难以下咽。

在接受采访时，文丽说得更多的是她们的护理团队和护士长：“我很喜欢我们的团队，护士长既美丽又温暖。每逢节日，她都会用心组织大家一起庆祝，科主任和护士长还会亲自为我们送来亲手做的披萨、包子、饺子、银耳莲子羹等美食。”

这样温暖人心的文丽，无疑是监控中人们想要找寻的那位天使，那一束光。

五

2024年9月18日上午9时30分，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大厅里，人来人往，忙碌而有序。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进来，映照在洁白的地砖上，显得格外明亮。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这份宁静——“咚”的一声，一个身影重重地倒在地上，鲜血瞬间溅开，染红了周围的地板。

“有人摔倒了！快拨打120！”一个身着法院制服的工作人员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紧张与急切。人群迅速围拢过来，有的停下脚步，有的回过头来，还有的掏出手机准备打急救电话。现场杂乱中，一名年轻女子的身影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她叫彭文丽，陪母亲刚办完事准备离开，听到呼喊声后，立刻转身飞奔而来。

“我是护士，让我进去！”彭文丽的声音坚定而冷静，大约是为让大家信任她，她又补充道，“我是市中心医院的！”

接下来，只见她拨开人群，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倒在地上的男子。那是一位60岁左右的老人，面色惨白，口吐鲜血，瞬间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衫。

“请大家散开，病人需要空气流通。”彭文丽的声音再次响起，人群迅速让开一条通道。她轻轻将老人的身体放平，确保他的呼吸顺畅，然后转向身旁的法院工作人员：“快打120。”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彭文丽开始大声呼唤老人：“伯伯，伯伯，您能听到我说话吗？”在永州，见了比自已父母大的都叫伯伯。然而，老人没有任何回应。她迅速判断情况，决定立即进行心肺复苏。她将老人的头部微微侧向一边，防止血液堵塞呼吸道，随后跪在地上，双手交叉放在老人的胸口，开始了紧急的心肺按压。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彭文丽的动作有条不紊，她用力按压着老人的胸口，汗水渐渐湿透了她的额头。两分钟后，奇迹发生了——老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微弱的气息从他的口中传出。

彭文丽松了一口气，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她迅速检查了老人的颈部大动脉和手腕搏动，确认他的心跳恢复有力，头部也没有明显的外伤。她轻声安慰着老人：“伯伯，您现在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老人微微点了点头，虚弱地说：“好多了……今天来法院办事，没想到会这样……”

彭文丽与几名法院的工作人员一起，小心翼翼地将老人扶起，让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休息。很快，120急救车赶到了现场，见医护人员询问老人的情况，彭文丽拉着母亲离开了。

有人问彭文丽：“你当时有没有想过，万一出个什么问题，比如病人碰瓷，或者病情严重，你担得起吗？”

彭文丽腼腆一笑，轻声回答：“当时情况太紧急了，哪有时间想那么多。救人要紧。再说了，我是一名护士，学为所用，不一定是在医院，当时正好需要。”

“说得轻松，现在网络这样发达，救人者反而被敲诈的事，不是没有。”关心她的人说。

“你说的事毕竟是少数。我相信，社会风气只要有人往好的方向带动，一定会越来越好。”

的确，在有着碰瓷、恶诈等现象出现的社会，很多人都不敢去救人。彭文丽遇到的这些情况，并不在她的岗位上，如果她转身离开，也不会有人知道。但是，她选择了勇敢向前。

如果上苍在彭文丽听取这些劝告后，再次将同样的一幕安排在她眼前，她还会冲上前吗？

答案是肯定的。

当人们看到那个白衣黑裤女子救人的图片，不无感慨：何等温暖的跪地，何等美妙的身姿！那是善良开出的花朵，那是仁爱长出的果实。人性中的至善至美，人类内心深处最纯粹、最美好的一切，仿佛全都集中在这样一位天使的身上。

尾 声

对于彭文丽，这样的义举并不是第一次。九年前，彭文丽夜班下班后路过菜市场，发现一位老奶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立即拨打了120，并在老奶奶身上找到了一部手机，联系上了她的家人。放心不下的她，一路护送着老人到达医院，并确认无生命危险后，她也是默默转身。

走在永州的青石板路上，我不由思绪万千。

记得在舜文化研讨会上，有专家提到，舜的弟弟象，这位曾经不被人看好的青年，在舜的感化下，从迷茫走向光明，最终成为有庳国贤明的君主。

舜的精神在此延续千年，感化了一代又一代的人。而彭文丽，这位平凡的护士，也始终在传递一种力量——一种见义勇为、无私奉献、勇敢担当的力量。在这人世间，在当下，像彭文丽这样的人虽不算多，但我坚信，这种力量会感染身边的人，带动更多人挺身而出。只要社会有需要，总会有人站出来。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能成为生活中的“舜”，在他人危难之际伸出援手，传递爱与善的力量。

作者简介：王丽君，中国作协会员，湖南省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长沙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湖南湘江新区（岳麓区）文联常务副主席兼作协主席。著书九部。其中，诗歌《秋风吹开一个心结》曾获第二届湖南省“潇湘杯”征文奖；长篇报告文学《三湘网事》获湖南省“梦圆2020”脱贫攻坚文艺创作奖；《红土长歌》获国家新闻出版总署2021年农家书屋重点出版物推荐、湖南省脱贫攻坚文艺创作提名奖；《深山“候鸟”汪思龙》获评“中国好书”，入选《中国追梦者》丛书，获评湖南省第九届优秀社科读物奖；《一生承诺》获长沙市“五个一工程”奖等。

责编：周听听

一审：周听听

二审：张马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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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