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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正在消失(74)针线笸箩
新湖南 • 君子文化
2024-11-01 15:07:36

估计现在的家庭中,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件物品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箩盆,材质多为籐编,间或也有篾或木头,箩盆里永远盛着针头线脑,布片等零碎,这个物品有一个南北叫法大体一致的名字:针线笸箩。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乡村的女人们差不多手底下都有一个针线笸箩。别小看这个针线笸箩,它可用处大着呢。一大家子人,不管谁的衣服破了,扯了,该缝补了,都会拉过这个针线笸箩,从里面找出针线,然后坐在那里一针一线的缝补。

针线笸箩是民间一种通俗的叫法,形状跟盛粮食的大笸箩一样,在各地都很常见,它的制作也和大笸箩一样,不同之处在于针线笸箩只有脸盆大小,是妇女专门用来盛放针线布头的器具。在漫长的农耕岁月中,针线笸箩陪伴了一代又一代人,是农村妇女生命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受传统理念的影响,女红应当是妇女的基本功,女子可以不去读书,可以不去下地,但是针线活儿是要绝对好的,要不然等嫁到了婆家,在坊间会落个“愚媳妇”的名声,作为娘家人是很没有面子的。因此多半女子到了十来岁都要围在母亲的针线笸箩旁学着纳鞋底做衣服。而到了女子该出嫁了,不管娘家婆家有多穷双方都会从集市上买来一对针线笸箩用染料染成粉红色作为嫁妆陪送。

那个年代,每家每户差不多都有个针线笸箩,一个小小的物件承载着一家人的三尺门里,内中乾坤之大,故事之多,实实在在是不该忘记的。一个针线笸箩里装有剪子、锥子、针线板子、拨楞锤儿、顶针儿、竹尺、石笔、胭粉荷包、纸鞋样儿等,这些默不作声躺在针线笸箩里的每个角色都会派上用场,为艰辛的不富足的民生承担着难以想象的付出。一把剪子能剪裁出全家大小孩伢的冬祆夏衫,短了接、破了补。一枚顶针儿不论是铜制的还是铝制的,戴在手指上顶上缝衣针,在细细针角儿里飞针走线,寄含着丝丝深情。一只牛腿骨制成的拨楞锤儿,在巧妇手中飞快旋转,把一缕缕麻坯儿打成纤细的麻绳儿,纳出的鞋底儿经久耐磨。一个针线板子缠绕着青线白线,在一尺一寸之间用完了青线也用完了白线。替下的鞋样儿,有大人的有孩子的,有棉的也有夹的,有便脚的(不分左右脚)也有认脚的(分左右脚)。春季一到,打成一张张“袼褙”为给家人做鞋备好原料。做鞋是家庭主妇的基本功,也是彰显女红的拿手好戏。先用“袼褙”剪出一层层的鞋底样儿,包上布边压实,再一锥子一麻绳地纳成“千层底儿”。锥子的把儿是铁制的,用一根大钢针夹在中间,这根针俗称“锥梃子”,不停地一针针纳出厚厚的鞋底儿,“锥梃子”用不多久就磨秃了,换根新“锥梃子”又常常“缩膛”,聪明的家庭主妇会用一根线麻坯缠绕在“锥梃子”上,再蘸上点儿大酱,用不了半天功夫“锥梃子”就牢牢地锈在锥子把里了。春风荡起,大地回暖,家家户户的主妇三三两两端上针线笸箩坐在门前,一边沐浴着和煦春光,一边一针针纳着鞋底儿,还不时用锥子把散落的头发拢拢,有时头皮发痒就用锥子在头皮上挠挠。

我家也有一个针线笸箩,我常常见到妈妈坐在那个角落,手上拿着针线,专注地为我们缝衣服、做鞋子。她的得心应手和娴熟技巧总是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我依稀记得,每当妈妈坐在那里缝制衣物时,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专注而细致。她的手指灵巧地穿过布料,针线交织成美丽的图案。她的手势熟练而娴熟,仿佛在跳跃的音符间舞动。我总是静静地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用心缝制着每一针每一线,心中涌动着无尽的敬佩和感激。针线笸箩的用途紧紧贴近时间的更迭,也在不断的改变作用和内涵。那些年,生活物资很是紧张,针线笸箩里的各种用品很难担当应有的功能,也很少剪裁出新布衣裤和纳鞋底了,全部功能改为补接翻新了。不论大人孩子的衣裤都是缝了又缝,补了又补,所谓“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被崇尚为艰苦朴素的好精神。大人穿完改给孩子穿,大孩子穿完给老二穿,一直往下传,传到最后裤子已经太短了,自然成了“吊腿裤”,一时间“吊腿裤子大边鞋,尼龙袜子露半截!”又成了时尚。短到实在不能穿了,只能在裤腿下方接一圈,有人戏称“过滤嘴”裤。一件上衣洗了穿,穿了洗,早已失去了原有布料的颜色,聪明精巧的妈妈动手把衣领、衣兜的里子翻过来,乍一看又是一件新衣服。真可谓,小小笸箩筐,大大母亲情。妈妈的针线笸箩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它让我懂得了细心和耐心,学会了欣赏手工艺的美妙之处。它也教会了我珍惜物质和感恩妈妈的劳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与科学技术的发达,现在人们身上所有的穿着,再也不需要依靠传统的方法,靠手工去一针一线地制作了,女红也不再是女性必需的修炼,针线笸箩也渐行渐远。

(作者 张光友 系湖南省君子文化研究会会长)

责编:薛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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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省君子文化研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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