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旧时碾稻谷的推子，五十岁上下的人可能还会有些印象，九十年代后的青年人估计多数人会不知它为何物。

推子是湖南方言，学名木砻，一种传统的碾米工具，在碾米机尚未普及的年代，推子可是江南稻谷产区，将谷变成米的主要农具，几乎居家必备。彼时衡量一个标准农夫，有七十二项功夫之说，推谷挞糠便是其中之一。有一首咏唱推子的歌谣十分形象：“泥山木梁竹围墙，百齿千牙称霸王。谁要打从围内过，定会脱去你衣裳。”

中国是最早用木砻脱壳稻米的国家，早在唐时就有用砻的记载：刘询《岭表录异》“广南有舂堂，以浑木刳为槽，一槽两边约十杵，男女间立，以舂稻粮”……。宋时周志法《岭外代答》“静江（今桂林）民间，…屋角为大木槽”……。明宋应星巜天工开物》：“凡砻有二种，一用木为之，截木尺许，合成大磨状，两扇皆凿纵横斜齿，下合植芯贯穿，上合空中受谷，木砻攻米二千余石，其身方尽”。在民间，关于推子的发明有一个故事，传说江南某地柳员外有一个女儿，非常聪颖，她通过仔细观察，发现奸精（即麻雀）吃谷时，嘴甲将谷啄进嘴里，很快就将谷壳吐出来了。这小小奸精真算有本事。柳女好奇地拈了一撮谷放在手巴掌里，反复推磨，竟磨出米来了。这对她很有启发，于是，她要求员外父亲请来工匠，按照她的慧心巧思，发明了推子。

木砻由砻脚、砻芯、砻身、砻牙、砻担等器件组成，分上下二层，其形状为直径宽约一公尺许的圆形状，下层搁置在一只粗大坚固的三脚木架上，称为砻脚。中心位置有一高约十厘米的木质圆柱，即为砻芯。用以连接砻的上一层，下层凿有弧形状凸起木槽，是谓砻牙。上层呈圆桶状，可盛放稻谷十多斤，称为砻身。顶端置一根凿有圆孔的方木，供牵动砻的把手（衡阳也叫耒钩把）插入，其底部同样凿有呈凹型的弧线木槽，中间设有一圆孔与下层对接，并凿有一孔供谷粒下落进入底层砻糟。那牵动砻用的把手称为”砻担”。其两端各用长绳拴着悬挂于房屋的横樑上，因砻担牵动砻的上盘平衡运转时谷粒由孔进入下层砻槽后，在转动时受之重压使谷壳与米粒分离，此时出来的米称为“糙米”，而谷壳又称之为“砻糠”。

推子的制作程序和要求相当高。整个过程大致分七个步骤：即备土、打砻盘、编砻圈、夯土、炒砻钉、钉八卦、加工造型等。备土是很有讲究的，要取山垅中特定部位呈金黄色的，无沙石粒，无腐殖质，黏性好的纯泥。挖取二三箩筐，晴天时摊开于干净的晒谷坪上，晒干、捣碎、过筛备用。备好了土，然后要请木匠制作一个砻盘。砻盘并不复杂，就像在比较粗大的十字形座子上安放一个大木盆，只要大小适中并且结实牢靠就行，当然，为求美观也得打磨抛光才好。砻盘打好后就在砻盘中心编织砻圈，砻圈的经蔑要嵌入砻盘底板以求稳固。一般要选择3年以上生的楠竹，织成约高70厘米、直径60厘米的圆圈。接着是夯土。师傅将备好的泥粉倒在干净的地板上，参合适量石灰粉，用口喷清水湿润，搅拌均匀。当达到一捏成团，一搓变粉时，便成了。再用木杵先夯下座的砻泥，添一层，夯一层，直到超过砻圈3厘米左右为止。接着，将上座砻圈反扣在平整的地板上，在砻手的两端下面垫上砖，砻圈的下方放置捣碎的圆锥形砖土，再将杉木板制作的约20厘米宽、15厘米高的方框连接在砻手的正中部位，这时便可以倒入砻泥，直到夯结实为止。夯完土就是炒砻钉。砻钉一般是以凿树或檀树等细叶木质紧致的木料，约长7厘米，宽2至5厘米，厚半厘米。在大铁锅中倒入适量细沙粒，用文火烧炒，待沙粒发烫时，将削制好的砻钉片放进锅中一起连续翻炒，炒到砻钉片呈赤褐色且冒出香气时起锅，筛去沙粒，砻钉片则放置大盆篮中摊凉。炒过的砻钉可增加硬度和韧性，砻谷时更耐磨。钉砻钉的时候到了。师傅在打磨平滑的两座砻的正面，用铅笔画好八卦线条，由内圆向外圆成直线辐射，就像一把把扇子摆在圆心的周围。按线位钉木片，其木片不可全钉入砻泥中，应留出泥面近3厘米，然后撒上砻泥粉，撒一层用工具在砻钉的间隙锤打结实，直到嵌入的砻泥与砻钉基本持平。这砻钉距砻心约10厘米，离砻圈边约3厘米，靠里行路少，靠外行路多，形似八卦，也算是暗藏玄机了。最后一道工序是加工造型。上座砻，要将有砻钉的一面改朝下放平，把砻手上面的砻泥用铲子铲成一个光滑的锅底形，便于放置稻谷。砻手下面方框内的砻泥则用凿子清除，便于让稻谷随着上座砻按顺时针旋转时，有规律地流入八卦槽中被碾压脱壳。此外，两座砻的八卦边缘，要将砻泥削压成光滑的圆斜状，既美观，又便于流出米粒与谷壳。最后，将上座砻抬上去，让砻手中央的圆孔穿入下座的砻心棍，便合成整座新砻了。砻做成了还需做一个砻鼻钩，砻鼻钩的前端为七字形，下面装一个铁条，后端为丁字形，使用时，可将稻谷适量倒入上座砻的凹形中，并在楼板适当位置吊两根等长的绳子拴住砻鼻钩的后端以求省力，用砻鼻钩前端的铁条勾住砻手一端的圆孔中，按顺时针方向用力推拉，那稻谷便会徐徐脱壳，连米带糠流到下方的砻盘中。

用推子推谷，既是一项力气活，也是一项技术活，需要掌握一定的推拉技巧，光凭蛮力不行，推谷时须双手略作分开，两腿呈登山势，双脚一前一后立于地面，牵动推子把时，一推一拉要发力均匀，推动时上身随势前倾，前脚不可移动，后脚尖紧立于地，脚跟随身体前倾时随之踮起，后拉时上身慢慢顺势后仰，前脚掌跟着微微翘起，后脚掌紧贴于地面，似此前后反复推拉，直到谷粒散净，待再次盛放时方可得到一次短暂的休息机会。一担谷推完，再强壮的劳动力，也会浑身燥热。当然，推完谷之后，要将稻米悉数析出，还要经过筛，簸，车等多道工序。

随着碾米机的出现，将稻谷脱壳成米已不再困难，举手之间便可完成，推子也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永远的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作者：张光友）

责编：吴岱霞

一审：王智芳

二审：薛琳

三审：周文博

来源：湖南省君子文化研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