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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流逸出 意象万千——记青年女工笔画家廖卉珏
新湖南 • 综合
2024-06-25 11:05:10

中国工笔画,在湖湘地区一直有着非常悠久的历史。上溯到楚汉时期,长沙战国年间楚墓出土的《人物龙凤帛画》和《人物御龙帛画》是中国美术史上真正独立的绘画作品,在构图和绘制上都达到了一定的技巧水平。而长沙马王堆一号墓出土的西汉T形帛画,虽同为随葬用的铭旌,其表现升仙的中心思想是一致的,但在图绘的内容及形象塑造方面,马王堆帛画要丰富精彩得多。特别是天宫及地下部分,描绘了许多产生于远古的神话景象:日月交辉,游龙盘旋,飞兽奔跃,神人奇异,充满着丰富的想象,无疑闪耀着楚文化的浪漫主义光辉。在绘画技巧上,勾线的劲利严谨和敷色的绚丽丰富,对后世的工笔重彩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湖湘地域的工笔画,一直秉承着楚汉以来的优良传统,早在20世纪50年代,就涌现出以陈白一为代表的工笔画家,创作了一批讴歌新中国建设成就的工笔人物画作品,如《迎春图》《罗盛教双案会见新鲜青年崔莹》《共产主义战士欧阳海》等。改革开放为湖湘地域的工笔画复兴带来了新的契机,一批在““文革””中积蓄了能量的中青年画家在老画家的带动下,创作了一大批在内容形式和表现技法上都有新探索的工笔画作品,于80年代初晋京的湖南工笔画大展,将湖南工笔画在全国的地位推向了一个显著的高度。21世纪以来,一批受过高等美术教育系统训练的青年工笔画家脱颖而出,成为了湖南工笔画创作的生力军,他(她)们思想开放、锐意创新、在题材内容和表现手法上勇于大胆探索与尝试,在湖南工笔画学会和湖南省画院青年画院的画展上,常常能看到令人耳目一新的工笔画作品,让人欣喜动情。青年女工笔画家廖卉珏便是这其中突出的一位。

廖卉珏,笔名婉辰,是一名90后,中国艺术研究院美术学博士,师从我国著名工笔画家苏百钧。自2012年以来,她创作的工笔画作品20余次参加全国和省级的美术作品展览;《洞庭清音》《雄姿曼舞》等作品在全国性专业展览上获得奖励;她的作品及论文多次在《中国美术》《美术报》等国家级刊物上发表,鉴于她在艺术创作取的突出成绩,2018年被中国美术家协会取收为新会员。

大凡有出息的艺术家,都不会囿于前时代的陈规,重复和沿袭先辈的路子,咀嚼庸常,循规蹈矩。90后青年廖卉珏深知,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文化内涵和艺术特征,艺术表达的内容和形式有其特定的语言与符号。当代中国画的禁区已被打破,内容题材呈现多元化,形式面貌更加丰富,视野开阔了,艺术交流亦日趋活跃。新一代的艺术家必须要去体验艺术的险境和未知,另辟蹊径,开拓探索,苦苦追寻,探求属于自己艺术理想的新天地。

纵观廖卉珏近年来创作的工笔画新作,已不再是传统工笔山水和花鸟画的常见图式,她似乎在有意和无意地跨越工笔画的旧式藩篱,在自己的作品中营造一幅幅新的情境:高耸入云的建筑脚手架与飞翔的纸鸢《翼·梦》;云雾缭绕的炼钢厂高炉《钢城》;茫茫大海边伫立的海鸥和外文报纸折叠的纸船《纸船与歌》;掠过城市高楼的飞燕与风驰电掣的高铁《新丝路》;还有,阳光树影下的绿草地《绿茵地》和雪地里的共享单车《共享时光》;被捆挷的植物《森活伊家》和折枝的蓝色妖姬《蓝色妖姬系列》等。不难看出年轻女性独具慧眼的捕捉能力和别出心臆的组合才华,如此宽阔的视野和对时代脉搏的把握丝丝相扣,让作品洋溢着清新的时代气息和蓬勃向上的生机。

应该说,我们的青年艺术家置身于养育着她的土地上,熟悉的生活感受,受教育的背景,潜移默化的民族精神,地域文化的熏陶,都会驱使着她把内心最有感触的题材和资源表现于自己的作品中。这些内容与元素绝非凭空的想象。而是发自作者内心深处的独白,是流淌在作者生命里的血液,是艺术生命之魂。同时,也可以认同,中国工笔画的当代转型和创新,又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它一方面需要作者深深扎根于民族传统文化的土壤里,情感真挚,吸吮精华;另一方面又要求作者不断接受新生事物和外来艺术的影响,方能完善自己的艺术理想。如果作者对艺术表现的事物根本不熟悉或没有深入的理解,而是一味追求某种时尚,或者不假思索地以崇洋媚外来选择其艺术语言,就必然会失去深厚的文化底蕴和艺术之根,艺术中最具价值的灵魂的成分失去了,作品也就没有了生命力。

廖卉珏的工笔画作品较难界定为工笔花鸟,她创作的许多图式常常处于新的情境之中。它的越界往往不露声色,不着痕迹,原因是无论是新情境中的工笔图式,还是确实意义的工笔花鸟画,作者都会将它们统一在一个空灵而淡雅的色调中,呈现出一种素净、娟秀、和谐、温润的品质,给人以纯真、静穆之美的享受。

如《远方》表现的是一匹套着缰绳的白色骏鸟,一旁的玛玡石点出了西藏的地域,画面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霭中,同时也预示着骏马随时有驰骋千里的雄心与英姿。《绿茵地》是在一片阳光树影下的绿茵,几只喜鹊在自在的停歇,上方有一巨大的白色蚂蚁的现代雕塑,两处互不相干的搭档于一个画面,表达时空的跨越,隐喻着传统与现代的交集。获奖力作《翼·梦》更是将耸入云端的脚手架和一只高飞的纸鸢处于一个画面,沉重的“静”与飘飞的“动”形成对比,而“静”与“动”同时寄托着时代腾飞的希望与梦想。《时空物语》则是表现古代碑刻如千年化石掩埋于旷古荒野,几只八哥仰天遥望,这其中既有沧海桑田的人生况味,亦有叹咏时空、宏观历史长河的豪迈。还有描绘“春江水暖鸭先知”的《洞庭春早》;咏颂自然界植物与动物顽强生命的《共生共荣》;比喻中老年泰然心境若秋天隽永的鸡冠花的《秋艳》;将水牛、水鸟和芦花、湖岸隐于一色的《洞庭牧歌》等等,这些作品中的一形一色,一点一线,无不体现出作者素净的心性,蕴含着作者远离尘嚣、淡化欲望才获得心灵自由的本真的天机。当身心放松处于一种虚静状态时,笔由心至,墨随情发,心手相忘,淡雅的线条和色彩氤氲在空灵的意韵中。这便是廖卉珏现代工笔作品所呈现的艺术风格和美学特征。

空灵与境界、心性相关、一件空灵的作品,毕竟与作者创作时的一种纯净心态有关。艺术家只有以真诚与淡泊面对自己的作品,才能真正获得心灵的自由,最大限度地接近艺术本质,使自己的作品达到逍遥、自在、自娱、自适的超然境界。

石涛认为“心不劳则有画矣”,不劳即不累,是创作时的一种放松状态。中国画创作中常有“以小见巨”、“从精微至广大”的作品,有才情的艺术家常常会从不经意的瞬间和事物,捕捉有意思的细节,抒发内心的情愫和对大自然的感怀,甚至还能表达出宏大的叙事主题。在廖卉珏的工笔作品中,有一些似在放松状态下创作的小型作品。如表现深秋满枝都黄透了的银杏叶的《悠悠岁月》;带刺的蓝色折枝玫瑰的《蓝色妖姬系列》;从枯树中发出新花的《擎艳》;蝴蝶与蜜蜂同逐佛手的《多福》;在西双版纳采风偶遇的《藤蔓》;还有一些在寂寞中静静开放的闲花野卉《野芭蕉》《野卉生香》《年年红》《晚秋》等,看似漫不经心,简洁寻常,其中则蕴含着深刻的意义,如对生命的礼赞,面向岁月的悠思,对吉祥幸福的祝愿和大自然的讴歌……画简难,难在高度概括、提炼。取一舍万,以少胜多,虽有不足,虽有不到,都笔不到意到,不言而人尽知,是为言简意赅也。只有这样,艺术家才能用最朴素的语言表达出富有哲理的涵义。

中国画的美学精神讲究天人合一、天人感应。宇宙间天地万物皆有生命、蕴含妙理。廖卉珏的作品往往只摄取城市之一角,大海之一隅,或是生活之一景,时空之一瞬,却无不呈现天理玄机。就看你是否拥有慧眼净心,悟到了,就“有道”了。《新丝路》《共享时光》《时空物语》《绿茵地》《翼·梦》《链接》《共生赋》《世纪遗痕系列》等作品,有如深山幽谷中逸出的一注注清流,轻声细语,汩汩流淌,却能从中折射出宇宙间的大千意象。

自从廖卉珏进入中国艺术研究院攻读博士,师从工笔名家苏百钧教授以来,她更加自觉地将脚步放慢,把目光投向本民族传统艺术。她认识到中国劳动人民创造的民间艺术,在其质朴醇厚的表象下蕴含着的超越时代与生存情境的现代意识,它以自己独特的艺术魅力对现代艺术创作提供着重要的思想启示。

在导师的言传身教中,她体会到了民族文化沉淀给予人的心灵启示,也感受到了它背后无比强大的力量,朴实而平淡,充实且富足。或许,这便是传统思想内涵对现代绘画的创造性运用。就好比为何导师一再强调在创作中生活及情感的重要性,要求从生活中得到升华,最终达到一种深度是同样的道理。

民间美术的许多造型中都蕴涵着较深刻的象征意义,象征性造型又常见有谐音、喻义、符号三种表达。如谐音中的连(莲)年有余(鱼),喜(鹊)上眉(梅)梢,寓意中的石榴、莲蓬——喻义多子,凤凰——喻义吉祥,牡丹——喻义富贵;符号中如万字、方胜、如意等等,随着民俗活动的广泛,民间美术中的象征性造型在民众中广为传承,成为民间美术造型中最富有美学价值的一部分。

廖卉珏在自己的作品中尝试着对民间美术象征性造型的运用。如《百岁图》中,描绘众多百合果实与草鞋相伴,“百合”与“百岁”谐音,配以草鞋象征人生漫漫的行旅。《鸿运图》以满袋的红枣寓意“鸿运当头”,图式中老鼠偷红枣则与民间传说中“老鼠偷葡萄”一样,有着生殖与繁衍的寓意。《吉日》中大红窗花剪纸与红包、花生组合,明显地表达着吉祥,发财和连生贵子的含义。《盈余图》表现年年有余,《多福》中佛手谐音多福,大都为自然铆合,并无牵强附会,不失为对民间美术常用祈求吉祥本体元素的成功借鉴。

总之,传统民间美术走到今天,已不再是能否被应用的问题,而是要转化成为一种历史记忆和文化经典的需求。既然我们已经从中找到了它生生不息的文化情感脉络,就更应该让它在现代绘画中得到继承和发展。从这个意义上说,民间美术在现代绘画中的传承与弘扬,既是方法和路径,也是责任与使命。

作者:左汉中

责编:周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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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