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湖南湖南日报新媒体

打开
文学里的村庄⑧丨山南水北赋归来
新湖南 • 文体要闻
2023-11-01 07:00:24

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易禹琳 龙文泱

洗了眼睛和耳朵,才去的汨罗八景村。生怕错过那些野生的笑脸,那些植物的密谋,还有人群中隐藏的“意见领袖”。

8月14日,位于汨罗市三江镇八景村的韩少功文学馆。该馆于2021年9月26日开馆

蓝墨水的上游是汨罗江。过江,遇见四场喜气洋洋的乡村婚礼,经八景村文化广场、乡村大舞台,车一声轰鸣爬上大坝。

眼前,就是那一片湖水。24年前,它被韩少功一眼看上,从此半年住八景,半年住海南。

初秋的水,有些清瘦,但山色依然从清墨、淡墨、重墨、浓墨到焦墨,由远而近,层层绕着这水。水,蓝得让人心醉。

想射一支响箭,但湖中再也不会有快船驶出。2014年,眼前这片巨大的蓝,由灌溉农田的水库变身为湖南省重要饮用水水源保护地;2018年,它归属八景洞省级森林公园,禁了驾船和打鱼。

沿坝上的道路进山吧,乘着风,在绿浪中起伏,20多分钟到达韩少功文学馆。

10年,八景经历了怎样的巨变?24年,一只南下北归的候鸟还会坚持多久?答案将在八景揭晓。

八景洞天与人间福地

是山风,是鸟语,还是那像听筒挂在电线上的丝瓜泄露了信息?迎面撞上几朵像牵牛花绽放的村民的笑脸,他们似乎早侦知我们的行踪:“你们来看韩爹啊!”24年,著名作家韩少功已不知何时被他们从“韩主席”“韩老师”叫成了“韩爹”。

那一栋栋楼房或乡村别墅占据C位,彰显着主人的气派。韩爹的梓园藏在树木的浓荫里,蓝顶红砖,木门木窗木沙发,愈显素朴。

两相映衬,韩爹笑出了酒窝,也笑出了南瓜的味道:我想要和他们打成一片,结果他们的房子越盖越好,不愿跟我打成一片。

韩少功夫妇带着一只叫“三毛”的狗来了八景。资料照片

当然,韩爹那辆捷达也曾风光过,作为八景第一辆私家车,村民嫁女娶媳妇都想到了它。暴雨之夜,它还让韩爹当过送医的“韩师傅”。年轻人常围着它打转转,韩爹说:不着急,20年后,你们每个人都会有。10年后,一次开会,车停了半个操场,倒把韩爹惊着了。现在,20%的人家还不止一台,兽医站范瑞希家就有两台。

可搁在20年前,韩爹的话谁信呢?村民和活猪活牛出行,全靠湖上的机船“突突突”接送。几年后修了一条进山的小公路,山体滑坡,韩爹的爱车在野地里困了半个月,等公路修通才回家。

“病了靠人抬,木材靠人肩,树都老死在山里。”说起从前的路,原八景乡智峰村(现八景村智峰片)党支部书记兰和凤就摇脑壳。他原住在司鼓台进去很远的山冲里,去乡政府开会靠两条腿走路。

山清水秀的汨罗市三江镇八景村。本版照片除资料照片外均为湖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李健 摄

司鼓台,相传关羽在此铸成青龙偃月刀,在智峰山巅初试大刀时,乡民云集,为关公击鼓助威。2009年,一个长乐镇人来买树,经过司鼓台窄窄的木桥,连人带摩托飞到沟里,正好被韩爹看到。他第二天就送来一沓钱,修了如今这座青石板桥。

一株老树守着石板桥,它的年轮刻进了路的记忆。2013年,从湘西十八洞吹来精准扶贫的春风,桥边多了一条土路。2015年,韩爹帮着送报告,3个扶贫单位来来去去,土路变成了水泥路。2022年,路拓宽了,铺了柏油,少了灰尘。

不时有笑声飞上树的枝丫。校车、旅游车、卖服装的车涌进来。山里的古树、岩石、瀑布成了景点;村民的山货、刁子鱼变了钱,买了车,修了楼房。老师愿来山里了,村里每年都出大学生。

八景人,谁没受过路的苦呢?80后的八景村党总支书记范磊,说他的父亲就因出山就医难落下腿疾。现在,范磊熟悉每一米八景的路:2018年,全村5.7万余米道路硬化了;2019年,路灯亮了;2022年,主路全变成了柏油路。今年,路边新栽了景观树,公交线路又延伸了5.6公里。

过去,八景人去城里打工;现在,八景成了城里人的诗和远方。

白天,爬山看湖,穿越稻田菜园。而夜晚,是城里没有的真正的夜晚。月亮在云层里穿行,星星挤挤挨挨,虫声多了好几个声部。

湖边院子里两个姑娘在唱歌,歌声飘到了韩爹题字的八景文化广场。高处的灯光球场,少男少女青春飞扬。或干脆去三江镇体育馆看一场超燃的“村BA”球赛,为八景队加油。8月16日晚,6个村10支队伍已赛了5天,比赛现场如火如荼。第二天,照片就上了《人民日报》。

8月16日晚,汨罗市三江镇体育馆,火热的“村BA”球赛吸引众多八景村民前来助威

韩爹那些想看真正的中国南方农村的外国朋友还会来吗?湖边,一栋闲置民居前,韩爹正和三江镇党委书记胡宁一同扯下红盖头,“枣香别院”正式开张。“八景洞天”系列民宿品牌又添新成员。

韩爹笑眯眯地把每间房子都看过。曾经,他的客人、英国汉学家蓝诗玲住在八景村民家,被旱厕吓得花容失色:“有动物!有动物!”如今,八景人想让韩爹的外国朋友们见识一下生态厕所。四格化粪池,发酵的粪水可直接被水生植物吸收。

八景人把房前屋后打扫得干干净净,垃圾分类也实行了好几年。你去2019年开张的家味馆吃饭,上菜的童老板穿着时尚,像要去走T台,他的小儿子会弹钢琴会跳拉丁舞。

徐稳根是《山南水北》里“船老板”的原型,承接过韩爹好几次“涉外”业务,善用“普通话”和外国人交流。外国人都讲了啥?他不容置疑:都讲我们这里是人间仙境!

周秋香是《山南水北》里“妇女主任”原型,她快人快语:韩爹讲,再修个大型超市,八景就是人间福地!

八景人骄傲得很。

自己人与朋友圈

透过绿树,阳光洒满梓园的小径。

75岁的兰益祥骑辆红色的摩托“回访”韩爹,摩托前搭条毛巾,挂个保温杯。“韩爹两公婆前晚抱个西瓜来我家,我笑他,你又来我这里取材啦?”作为《山南水北》里“意见领袖”的原型,他最喜和韩爹聊国际国内形势。

“一身劳动布,一双黄鞋子,一口的笑,和2岁到102岁的都有话讲。”这是兰益祥也是八景人共同的韩爹初印象。但2000年,听闻47岁的韩爹要在八景长住,八景人满腹疑问:莫非犯了事?来躲债?

汨罗市三江镇八景村,韩少功居住的“梓园”

很快,韩爹就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一个大作家大干部,开荒、挖地、挑粪、种菜,和他们一样黑汗水流,讲着和他们一样的方言,抽他们一块三一包的芝城烟。

慢慢,八景人发现,他们不止多了个邻居。

韩爹最近的邻居兰龙辉,是《山南水北》里“龙老师”的原型,韩爹请他当向导,两人翻山越岭,走遍了八景的每个角落。

梓园和八景学校一墙之隔。一到开学,韩爹的夫人梁预立拿个钱袋子守在收费处,帮交不起杂费的孩子补齐。韩爹捐钱修水池、买鼓买号、建阅览室、编校本教材,“六一”给孩子发奖品。

八景的敬老院,韩爹是常客。每逢中秋,送衣服送月饼送钱。院长曾平球记得韩爹的嘱咐:多少个老人,就是多少个父母。那年韩爹回海南前,见老人垫被有些薄,去汨罗城里,给每人加了一床海绵。

从八景学校到智峰佛果寺的山路,自古梯危径险。现半山一亭,亭前一碑,上刻《佛果路记》,正是韩爹手笔。2004年春,这条“登峰绕谷,破石穿林”5公里的路初成,方便了数千亩山林的护育和学生上学,现在又惠及前往佛果寺及智峰山滑翔伞基地的游客。

“龙老师”兰龙辉带我们在八景转,这条路那座桥,这栋屋那条渠,这家博士那家硕士,都和韩爹脱不了干系。

桩桩件件,八景人在心里盖了戳认了证:韩爹是“自己人”。

韩爹把自己看成八景人,八景的党员干部,都遭受过他的灵魂拷问:精准扶贫,你准备怎么扶?乡村振兴,你准备怎么兴?

上头有党的十八大以来的好政策领着,身边有韩爹这样一位义务监督员赶着,八景的干部同心谋发展,走路打飞脚。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那湖碧水是汨罗市40万城乡居民的饮用水水源,划不得船、养不成鸡鸭、办不了厂,八景人尽心守护,发展休闲旅游。八景有养蜂的历史,就在那青山上种了成片的蜜源林和油茶林,成立了养蜂合作社和云上景油茶合作社。

2019年八景脱了贫。全村880户人家,通了自来水,改了冲水式厕所,只闻花香,没了粪臭。农家书屋、乒乓球室、篮球队、舞蹈队、舞龙队、鼓队,文体生活丰富多彩。

当然,梓园的客厅里,少不了干部跑进来,愤愤控诉村民“屈原都要被他们气死”,但一碰到韩爹的笑脸,气就消了。韩爹面授机宜:脾气性格要摸透,思想工作要先行,乡村工作要耐得烦。

离梓园50米处,有一座2021年9月开馆的韩少功文学馆,由村小学危房改造而成,陈设简单。天南地北的文学大家们称其是“全国最寒酸最有特色的文学馆”。

韩少功文学馆里展示的老照片和旧物件

在这个馆里,浓缩着韩爹在汨罗10年的“下乡”生活,他从“寻根”“下海”到“回湖”的风风雨雨,他享誉海内外的文学成就。

“人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没法不时常感怀身后远远的一片热土。”“接近土地和五谷的生活,难道不是一种最可靠和最本真的生活?”“当不了太阳的人,当一只萤火虫也许恰逢其时。”文学馆墙上这三幅字,也许解释了韩爹为什么要来八景,又为何事事躬亲。

“原本只是找个山清水秀又安静的地方养老写作,后来就变成了一种生活方式。”韩爹说,一到春天,夫人就催他来八景。

在八景,韩爹怡然自得。他打理菜园果树,身体好;对话山水日月,心情好。有了宽带,他晴耕雨读,却照样联通世界。最让韩爹意外的收获,是多了一个乡村朋友圈。

这个朋友圈,与城里单一的知识圈相比,是如此丰富。一个七旬老汉会思考爱情和友情的区别;天上打雷会让人们赶紧检点自己的孝行;每个村都会有一两个语言天才,开口就是“脱口秀”……八景为韩爹打开了一个乡村新世界。

在八景,不愿落入文学“排污管”的韩爹,创作了《山南水北》《暗示》《报告政府》《大题小作》《修改过程》《日夜书》《人生忽然》等作品,收获颇丰。

“汨罗模式”与“两南”

“楚人肚量大,湖南好汉多”“文学根何在,龙舟下汨罗”,韩少功文学馆的大门旁,摘抄了两句莫言为韩爹写的诗。自两年前开馆,这里接待了5万多人(次),坐实了“汨罗文学新地标”的美誉。

每天,馆长兰龙辉打扫、讲解,接待游客和团队,忙不赢。

8月,岳阳市作协主席舒文治及潘绍东、魏建华、蒋人瑞、黄灯、逆舟等作家,再次来文学馆汲取养分。他们已形成极具地域特色的“汨罗江作家群”,结伴闯荡文坛。韩爹为他们每个人看过稿,提过修改意见。魏建华的《暗夜狂奔》,是韩爹在去国外讲学的飞机上修改的;四处打工的逆舟,韩爹用红蓝笔为他的文稿特别标注错别字和删改段落。

“假如韩少功没有来八景,我们会怎样?”舒文治敢肯定,他们将是散兵游勇,会多走很多弯路,“汨罗作家气质”不会那么明显。是韩爹知行合一的大家风范,形成了强大的磁场,团结了他们;是韩爹教会他们,作家要直面现实,观察社会,有思辨精神。

如果说“乡村是中国作家的必修课”,韩爹已修了两次,共34年。

“韩少功开创的汨罗模式,是他的自主选择、自我需要。他过老百姓的生活,了解乡村和农民的真实世界。”湖南理工学院韩少功研究所所长杨厚均比较周立波、柳青带着任务深入农村、深入生活的写作,他认为韩少功的“汨罗模式”对于当下的文艺工作有重大价值。

8月15日,汨罗市三江镇八景村,韩少功(右)与村民在一起开心交谈

偏僻的八景,地图上的微点,因韩爹,国内外不少作家来过。有人甚至想买地建房和韩爹做邻居,都被韩爹劝退。他深知在乡村居住条件的苛刻:性格喜静,身体要好,城里无牵挂,懂当地方言。

24年,南下北归,多少次日升月落?

在智峰山上,韩爹手抚《佛果路记》石碑,忆起当年八方资助,村民节衣缩食,同心协力修路的盛况,怅然已逝19个春秋。在佛果寺前俯瞰,韩爹遥指云雾下的长乐镇——他夜行70里路往返挑竹子,总要在那喝一碗甜酒,一晃50年了。

过去梯危径险的智峰山,如今修通了盘山公路

人生忽然,时间走得太急了啊!

今年因病了一段时日,韩爹8月才回八景,首次推迟了4个月。

8月16日,韩爹刚为“枣香别院”民宿揭了牌。8月18日,汨罗全市的基层文化干部又坐满了韩少功文学馆的教室。“蓝墨水”文化大讲堂请韩爹讲“文化自信”。韩爹从五四运动谈起,再到中西方文化对比,结合自己的“寻根文学”,勉励大家:现今国潮兴起,优秀的传统文化不断焕发生机,一定要坚定文化自信,脚踏实地,做好基层文化工作。

9月24日,文学馆又迎来了一场文学的盛会。“湖南与海南——韩少功文学世界的两个重要空间”研讨会在此举行,两省的文学家、评论家、学者汇聚一堂,探寻韩少功独特的文学世界,追问文学的现实意义。

韩爹的前面是一片湖,身后是一片海。

半年湖南乡村,半年海南城市。24年前,阳光打在梓园的小径上,韩少功就像英国诗人艾略特一样问过自己:你到底为什么要写作?

“城乡居民会遇到同样的人生难题。”今天,在世界和八景之间多次切换视角的韩爹,看得更通透。城乡也好,这个“南”那个“南”也好,其差异性不应被过于夸大。一个作家最好有一双透视眼,有超越时间与空间的关怀,不被地域的、阶层的、行业的、民族的身份束缚和局限。

“文学到底在哪里出了问题?”韩爹反而希望大家都来反思:为什么文学现在“边缘化”?为什么“文青”“文科生”“中文系的”在互联网上被一些网友调侃?从生活方式和生活态度开始,我们应做出更多努力,争取文学再出发。对于人类社会当下的低暗时刻,我们每一个身在其中的人,内心里应该有所不甘。

振聋发聩。谁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作家中的思想家”韩爹仍堪称“先锋”。

【记者手记】

远方的树

易禹琳

初读韩少功,是他的《远方的树》。虽时间久远,小豆子、田家驹、那棵杨梅树却一直刻在记忆深处。回想,是丝丝的酸甜和伤感。

近读韩少功,他的《山南水北》《人生忽然》,治疗内卷和焦虑,让人大笑,思考,排出信息淤积的毒素,通体舒爽。

走近韩少功,他总在笑,酒窝里、眼睛里都是笑。

在韩少功文学馆,请他当讲解员。讲起别人嘴里“苦滴滴”城里伢子“下乡”的生活,他在笑;讲起当年某位大人物对他文学“寻根”的批判,他在笑;讲起《马桥词典》打了一年多的“抄袭官司”,最后判他是原创,他在笑。那些人生中的台风海啸,他全一笑了之。

旁观韩少功,他总在主动选择,即使逆流而行。

35岁,在文坛冉冉上升时,他拖家带口去海南,全国最早一批试水“文化产业”,名动全国;47岁,正当盛年,他却又回到汨罗乡村,晴耕雨读。你以为他只是仿陶渊明和梭罗的隐居,没想到他完全融入,乐在其中。也有人想仿他,然而,应是视野、格局、大德和知识储备决定了韩少功在乡村的“收成”,他独一无二。

敬佩韩少功,他总是保持清醒,用智慧经营生活。

在海南,当杂志换来一袋袋钞票时,他强行缴税20多万元。八景修路,想顺便延长一点到他家时,他断然阻止。他慷慨解囊、劳心费力做公益,但对私人做生意、批项目,一律拒绝。他告诉八景乡村教师怎么赚钱:身体健康就是赚钱,教好子女就是赚钱,警惕时髦就是赚钱,简朴生活就是赚钱,勤学多思就是赚钱。

韩少功就是一棵树。无论城市乡村,无论海南湖南,他充分地汲取营养,又慷慨地奉献出树荫和果实。

在八景,韩少功透露,因身体原因,也许他在汨罗的长住模式要改为探亲模式了。

有什么要紧呢?这棵远方的树,还会结出更多文学和思想的果实,供人类社会共享。

【文学原乡】

八溪乡只有四千多人,却一把撒向了极目望断的广阔山地,于是很多地方见山不见人,任雀噪和蝉鸣填满空空山谷。

兰家洞水库。资料照片

近些年,青壮年又大多外出打工,去了广东、浙江、福建等以前很少听说的地方,过年也不一定回家,留下的人影便日渐稀少。山里更显得寂静和冷落了。很多屋场只剩下几个闲坐的老人,还有在学校里周末才回家的孩子。更有些屋场家家闭户,野草封掩了道路,野藤爬上了木柱,忙碌的老鼠和兔子见人也不躲避。

……

很多虫声和草声也都从寂静中升浮出来。一双从城市喧嚣中抽出来的耳朵,是一双苏醒的耳朵,再生的耳朵,失而复得的耳朵,突然发现了耳穴里的巨大空洞与辽阔,还有各种天籁之声的纤细、脆弱、精微以及丰富。只要停止说话,只要压下呼吸,遥远之处墙根下的一声虫鸣也可宏亮如雷,急切如鼓,延绵如潮,其音头和音尾所组成的漫长弧线、其清音声部和浊音声部的两相呼应,都朝着我的耳膜全线展开扑打而来。

——摘自韩少功散文集《山南水北》

责编:万枝典

一审:易禹琳

二审:曹辉

三审:杨又华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版权作品,未经授权严禁转载。湖湘情怀,党媒立场,登录华声在线官网www.voc.com.cn或“新湖南”客户端, 领先一步获取权威资讯。转载须注明来源、原标题、著作者名,不得变更核心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