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秀莠

　　14岁，发表作品；23岁，中华全国木刻协会理事；28岁，中央美术学院教授；32岁，完成《阿诗玛》版画经典；54岁，英国《泰晤士报》六版面专题报道；56岁，创作庚申年猴票；70岁 ，赴意大利游学写生并三次获意大利政府官方授勋；83岁，登上时尚杂志封面；99岁，计划创作100张新画，筹办百岁画展……如此传奇的人生几人能有？

　　2023年6月13日3点43分，黄永玉这位“现当代中国文化界具有重大影响力的艺术家”不幸因病逝世了。瞬间，朋友圈都刷屏了。

　　6月14日刚下班，我看到这条消息，在办公室默默坐了很久。17年前，我曾到过黄永玉在湘西凤凰的家中，还拍了很多照片。这是我这一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当面见到他。我找出当时拍的照片，一张张仔细端详，追忆大师的音容笑貌。

　　记得2006年5月，德国驻中国特命全权大使史丹泽博士（Dr. Volker Stanzel）携夫人来湘西州考察，湘西州当时的陪同领导是时任湘西州副州长李球、州商务局局长李全。我当时是州商务局办公室主任，负责做摄影、食宿安排等一些后勤服务工作。

德国驻华大使史丹泽夫妇参观黄永玉艺术博物馆(2006年)

　　当时，史丹泽夫妇抵州后的第一站是参观位于吉首大学新校区的黄永玉艺术博物馆。在这里，我第一次看到黄永玉的大型青铜雕《山鬼》，那种欲说还休的神秘、古朴、生动、纯粹之美，令我震撼不已。

　　我还第一次看到了反映黄永玉先生艺术人生的大量文字、图表、照片，尤其是看到他那些顽皮、可爱的自画像，觉得他真的是“留给人间的笑声大于苦难”。我还看到了黄永玉先生创作的雕塑、木刻、绘画、书法系列作品，读懂了他所说的“半辈子是一刀一刀地铲，一笔一笔在画，后来又一个字一个字在写”。

　　我当时是多么急于能够见到黄永玉先生！很幸运的是，这个机会马上就来了。史丹泽大使幽默地说，他也急于到凤凰古城见到黄永玉先生！

黄永玉在凤凰古城家中介绍新画册(2006年)

　　黄永玉老先生当时住在凤凰县城沱江西北面的江畔山腰上的“玉氏山房”，这是一栋既雅致端庄而又古朴精巧的中西结合的房子。走进屋子一看，极干净整洁。

　　一见到我们，他笑得非常灿烂，湘西人那种善良、热情、好客，简直能将人瞬间融化。他很喜欢吃甜食，就在桌上摆满了糖果，看样子是精心准备的。他还亲自为客人沏茶，然后一杯杯地逐个递给大家。

　　史丹泽大使的儒雅气质、幽默谈吐，黄永玉先生的本真率性、机智俏皮，相映成趣，十分感人。在屋外的平台上，凤凰古城的全景映入眼帘。他一个劲地向史丹泽夫妇介绍凤凰的美、湘西的好。

黄永玉在凤凰家中接待史丹泽夫妇(2006年)

　　来到黄永玉先生的家，当然“话”不离“画”。黄永玉先生打开他的新画册，供我们欣赏，还时不时开怀大笑，场面极其亲切、温馨。情之所至，他又叼起那根我们常见的大烟斗，当即挥毫作画。

　　黄永玉老先生书房高大的书柜摆满了各种书籍，被人称为“他流浪带着书”的黄永玉，不画画的时候就坐在这里看书。曾有人问过黄永玉先生：“您一度过着居无定所、四处流浪的日子，是如何成为艺术家的？”他淡淡地说：“我是自己培养自己，自己把自己养大。一边走一边捡，知识也好，吃的也好。”

　　黄永玉介绍凤凰文旅资源(2006年)

黄永玉向史丹泽夫妇介绍湘西和凤凰(2006年)

　　生长于世，自由自在，离去时，也要回归自然。黄老先生的遗嘱却如此特别，特别到让人尊敬。

　　6月14日傍晚，我专门去了一趟凤凰古城，来到沱江之畔、南华山对面的小山腰上，听风听雨，想人想事。

　　“别轻蔑少年时期感动过的东西。”“明确地爱，直接地厌恶，真诚地喜欢，站在太阳下的坦荡，大声无愧地称赞自己。”“不欣赏自己摔倒的地方，摔一跤，赶快爬起来往前走。”……黄永玉老先生的这些话，总能触动我的心灵，总能让我回味。

　　曾采访过黄永玉的央视主持人白岩松说，老了就做黄永玉。我等凡人，是不敢说这话的。但我可以说，一生就学黄永玉。

湘西凤凰古城(2006年)

　　遥看南华山，青翠欲滴。我再一次想起了黄永玉的诗：

　　山啦山

　　绿得那么啰嗦

　　绿得那么重复

　　绿得喘不过气

　　绿得让人像喝醉了酒

　　个个倒在你的怀里

作者：杨秀莠

责编：向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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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