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小时候,常听奶奶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儿时的年味儿,大概就是家的味道吧。
那个时候,小孩最期待的事,应该是过年穿新衣了。刚过完小年,我就会追着妈妈问,还有几天过年,心里盘算着的,是还有多久才能够穿上早就准备好的新衣。到了三十的傍晚,妈妈烧上一大锅热水,我和姐姐轮流用澡盆接水,洗一个热气腾腾的澡。晚上,再把盼望已久的新衣服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到床头,等待着大年初一的到来。通常新衣服是要早一些买好的,不然等到年关,外面很多店就都关门不营业了。印象中,每年的新衣服都是爸爸妈妈带着我和姐姐一起去商店挑选的,就像是一个辞旧迎新的隆重仪式。那个时候还没有网购,衣服都只能到服装店里去买。有一年临近春节,我们走了很多家商店,都没有挑中姐姐的衣服:不是喜欢的太贵,就是便宜的看不中款式,最后才勉勉强强在一家店里随意买了一件,回了家。这件事情在后来的很多年都听父母有意无意说起过,玩笑里带着些许的心酸和自责。要知道,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父母最不忍心的,就是委屈了孩子。
随着春节的临近,最焦虑的可能要数妈妈了,因为新年的大扫除还没开始。大扫除那天,一定也是很郑重的,要一家人一起,里里外外忙活一整天。一开始,我们一家住的是平房,房子小,打扫起来也轻松一些,我和姐姐只需要搓搓抹布,跑跑腿,递个东西就行了。后来条件好些,我们换到了楼房,我和姐姐就被分配到了擦窗户的防盗网——那横横竖竖的铁条,不能够被遗漏一根。擦干净了,就让妈妈验收,通过了才算完成。爸爸则被分配擦窗户和高处的家具。他一直就是一个粗线条的人,免不了被妈妈要求重新再做。而爸爸对妈妈苛刻的大扫除质量要求,虽颇有不满,却也不敢反抗。再后来的几年,到了大扫除的这一天,爸爸就会从外面提回半桶油漆,把防盗网重新刷一遍。就这样,我和姐姐再也不需要为擦防盗网而烦恼,也免去了大扫除的折磨。而我们家的防盗网也随着每年新年的到来,变化着不同的颜色。
大年三十贴春联,用的是现熬的浆糊。锅中放水,倒入面粉,开小火,用筷子不停地搅拌,直到挑起时,能看到拉起的丝,这才算熬好了。这时,爸爸会端着浆糊让我帮忙一起贴春联,我们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剔除掉门头上还粘着的旧对联,就像是对即将过去的一年在做最后的道别。大年初一的时候,家家户户门头都换上了新的对联,孩子们努力地念着对联上的字,感受着新年带来的新气象。
大年三十的年饭,也是丝毫不能够马虎的。为此,爸爸妈妈从年三十的早上开始,就忙碌开了。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菜刀砧板,都在咚咚锵锵的扮演着它们的角色。孩子们这个时候常常会被喊着帮忙,择菜洗菜,简单的活儿都需要参与。快到中午的时候,一家人才总算把一桌子饭菜弄好。摆在中间的是一条完完整整的鱼,寓意着年年有余。吃年饭以前,爸爸还会先放一串鞭炮,寓意着团团圆圆。
除夕晚上,孩子们都是要做好熬一宿的打算的,这样才能顺利拿到父母给的守岁红包。每年的这个时候,一向节俭的母亲会把家里房间的灯都打开来,然后在房间的家具上摆放大蒜,说是寓意着来年家庭红火,和睦团结。我们打开黑白电视机,围坐在一起,烤着火,吃着妈妈晚上刚炸的自制零食,跟着节目一起开怀大笑。每到这个时候,我总是最先熬不住的那个,偷偷地窝在沙发上睡着,再被十二点过后此起彼伏的炮竹声给惊醒,开心的从爸妈手里接过红包。
大年初一要起个大早,收拾一下,就要跟着爸爸妈妈去爷爷奶奶家拜年,吃早饭。大老远就能看到奶奶坐在屋外的长凳上,朝我们来的方向张望着。一见面,我和姐姐就会把提前想好的拜年词,一股脑全倒出来,她总是笑眯眯地听着,末了对我们说:“乖满崽,奶奶祝愿你们身体健康,会读书。”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和糖果,放到我和姐姐手心。等人齐了,奶奶就端上一大盆饺子,圆溜溜的煮鸡蛋,剥好壳放在香喷喷热乎乎的饺子汤里,水杯里的开水,总是加了红枣和白糖的,寓意新的一年,红火甜蜜。奶奶心满意足地看着我们吃着,自己却总是那个最晚上桌的人。
儿时的年味,是床头那套被叠放整齐的新衣;是一家人围坐在小桌前吃的年饭;是奶奶藏在衣兜里的糖果;是母亲的唠叨,父亲的包容;是孩子们期待一场大雪,打一场雪仗……现在,过年不再需要提前一个月备年货,新衣服也不用等到大年初一再穿了,可对于儿时年味的怀念却变得越来越浓。物质的丰富带给了我们一个便利的生活,也让生活的仪式感渐渐变淡。可我的内心却还是在满心欢喜地盼着过年,期待着能和家人团聚在一起,因为那些关于一家人最温暖的记忆都写在了年味儿里。
作者:王白
责编:达庆玙
一审:达庆玙
二审:甄荣
三审:熊佳斌

湖南日报新媒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