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德桂
他的小名叫泼儿。长大后因性格活泼,做事泼辣,村里人不论男女老少都叫他泼哥。泼哥虽然年逾花甲,但依然还是虎背熊腰,说话如洪钟,走路一阵风。他那被晒得如同腊肉色的皮肤透露出勤劳的本色。
2010年以来,泼哥陆续流转了村里30多户的202亩水田,加上自家的18亩,现有水田220亩,全部种的水稻。
泼哥是种水稻的好把式,也热衷于种水稻,但他就是怕巡田。对于他来说,巡田是件特别无聊的事。从播种到收割,隔三差五就要巡田。水多了还是少了,需不需要施肥,需不需要打药……巡田也就这些事儿。对于种了40多年水稻的泼哥来说,这些都是不需温习的功课,那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正因为不需用什么心思,也就显得特别无聊。
220亩水田,分散到20多处,最远的离家三四公里,一巡就是大半天甚至一天,往往又难得碰到一个人。这样的日子一天两天还好,一年有4个多月的时间就这么过,谁受得了。这给话多的泼哥出了一道不小的难题。
不说话,憋得慌。实在憋不住了,泼哥就自言自语或哼歌哼调,说的都是些触景生情的话,哼的尽是些自编的小曲。把这些零七八碎的东西采撷、组合起来,便可看出泼哥种田的心路历程及辛勤的付出。
泼哥巡田,要经过一块他心中的“忏悔地”——这是当年生产队种红薯的一块地。
“对不起,儿时的那天,饿得走路都没劲了,才偷吃了一个种红薯。”
“与鸡粪、六六粉一起埋在地里的种红薯,拿到而今打死我也不会吃。那时呀,家里人多,哪一天不是吃了上顿想下顿的。那时,饿饭的,也不光是我家,乡里头几乎家家户户都差不多。”
“现在不愁吃了,但有人又不珍惜粮食了,白花花的米饭倒在潲水桶里,种田人真的心疼。”
“这块水田5亩,是流转的李诗高家的。李诗高也算是我种田的师父,他老人家80来岁了,而今种不起田了。”
“这一大片流转的是魏由力家的,30多亩啊。魏由力哪有这么多水田,他也是流转的人家的。哎呀,我还是个‘二道贩子’呢。”
“村里好多人都外出打工了。这魏由力,都五十出头的人了,都还要往外跑。村里就剩下老的小的在家。种田的大多是些老的啊,这不,我都满60岁了。我们这些老的老得种不起了,谁来种呢?”
“这些都是‘退湖还田’的水田,肥得流油啊,不种真的糟蹋了。”
“电视里头说,咱中国人要把饭碗牢牢端在自己手里。如果大家都不种田了,这饭碗还端得牢吗?这么一说,我还是个有贡献的人哩。”
“先辈,对不起哟,打扰你们了。”泼哥巡田,还要经过一片他要说“对不起”的坟地。
坟地里长满了杂树。过去用牛耕田的时候,泼哥一耕就是一天,午饭都是老婆送到田里的。太阳大的时候,他就钻进坟地的树丛中,借吃饭的空当躲躲荫。
“旋耕机、收割机,我深深地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想到牛耕田,泼哥又情不自禁地哼起了这个小曲,接着又是一番感叹:
“没有这些玩意儿,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种不了这么多田。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就只能是摸牛屁股,面朝黄土背朝天了,想不到,而今种田都是机械化,连打药都是用的无人机。”
“有了机械,我一个人都能种这么多田。听说未来都是机器人种田,一个机器人种上千亩、上万亩都恐怕不在话下,我怎么还担心今后没人种田呢?哎呀,我这是杞人忧天了。”
“稻子,稻子,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稻子或扬花或灌浆或“低头”的时候,泼哥最喜欢哼这个小曲了。看得到收成,丰收在望,泼哥怎么不兴奋呢。
这些年,他家每年从田里“捞”回的收入少说也有10来万元。家里的旋耕机、收割机、拖车等机械,还有城里的商品房……都是从田里“捞”出来的。
“稻子,稻子,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泼哥哼着小曲坚定地行走在希望的田野上。
泼哥名叫贺际清,常德市鼎城区韩公渡镇株木山村1组村民。
责编:鲁融冰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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