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波男

星城，湘水畔，雨落湘江潮水升。

夏夜，水拍岸，步履轻盈江风清。

长沙猴子石大桥西岸西北转角处，一座白墙灰瓦、古色古香的庭院，如画一般自然而然出现于眼前。幻似水中洲，山中景，那是自然的一部分。

庭院深深，风雅自备，风过松竹，雨滴石阶，石径尽头的厢房，一场家宴悄然发生。

古木圆桌，精致菜肴，三五好友，美酒一壶。

拈匙提箸，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众宾欢也。

一院数桌或私语，淡然一笑自在人。他身形清瘦，微笑温润。

他就是湘西永顺人王海。

他坐着，生命却笔直地站了起来……

壹：观山，生命是有角度的……

观山有味，山里生长的孩子永远以大山为傲;看山有度，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而这个角度，王海深有体会。

我们只记得那是20年前，但是王海很精确记得那是2002年11月22日。那日冬夜，王海的记忆全失，往后几天的记忆，都是第三方人称叙事，恍若隔世。

2002年11月22日，在送老兵退伍回去的湘西盘山公路上，他因车祸跌入了100多米的悬崖。经过几小时的搜寻，奄奄一息的他被120救护车送到永顺县中医院。

躺在县中医院的他心跳一分钟只有3次，血压为零，体温下降，瞳孔有些放大……抢救，再抢救! 5天以后，当他开始有意识时，睁开眼，眼前一片光亮。

在鬼门关里走了一朝的他，拥有大好前途的他，此刻躺在病床上。耳边是无尽的药液滴答声，眼前亲人那急切的期盼的微笑，

双腿无法动弹，但是人生要继续。庆幸的是曾经中学时代爱恋的爱人，不顾家人反对此刻竟然义无反顾地依偎着他，鼓励他。那一刻，人生是如此的美好。生命需要动力，生命需要转折，也许，此刻的事件，就是他向死而生的转折点。

“视线不一样，速度不一样，生命体验就不一样当你的视角低了下来，开始用孩童的视线看世界，你就能体会世界的美好。花开花落，草长虫鸣，一切美好自然发生，但是世人步履匆忙，常常会忽略了生活中的美好。” 坐在轮椅上的他已经放下命运，心平气和地说着。

新的生命体验给了新的生命角度，当看的世界不一样，精神世界也不一样。王海开始慢了下来，与昆虫交朋友，与山石称兄道弟，与世间万物美好为邻。

贰：看石，生命是有节奏的……

每个人的青春是独特的，也是淘气的，可爱的。他同班同学向磊就爆料，高中时和大家一起偷过桃子……

儿时他最恶大蒜，中年却以大蒜为妙。少时不喜苦瓜，如今夏日苦瓜却为正宗。

是啊，人生是有节奏，在不同的阶段，就像一颗巨石，不管幻化哪种形态，节奏始终与年龄相配。

王海回忆道，对于故乡，他饱含深情。他的中学舞蹈老师彭涨，由乡村走出去，独自去美国学习。当他得知老师北京演出时，毅然决然带全家老少飞往北京为老师捧场，只为让自己的孩子明白，人得走出去，一如当年沈从文和黄永玉。一如现在的彭涨编排的《水腔》所阐释的那般，走出去了，还得走回来。

生命有角度，有节奏，最终归于善良……

叁：掬水，生命是善良的……

《老子》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水，沟通万物，溪州的山，湘西的石，最终在水的滋润下化为一方净土。

当问到为何选择一小院，开一家餐饮时。王海也包含深情，人与人的相遇，故事与故事的交流。他说这个院落是自己的心中理想，就想为朋友之间交流感情提供一方空间。院落里，花草是朋友栽的，有些东西也是朋友送的。生命会为自己找寻一个出口，即使深渊，下去，也是前程似锦。

这样的想法在一个经典故事中逐步坚定。某年某月，院落来了一桌客人，酒酣耳热，结果自己忘了丢在汤的槟榔渣，误以为是菜不干净。王海只身一人无以应对，而此刻，他的好友，在楼上用餐的永顺老乡向成旭来到楼下挺身而出，与客人周旋，让王海特别感动。自己的院落不仅仅是一方宋人美学空间，也是交流畅谈友情的载体，更存放着自己的血性与尊严。

王海说，自己曾经当过消防员，为国家做过贡献，也为了陌生人拼过命。如今更想认识不一样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趣味。那是生活中最美的风景。

王海说，从起点到终点，太过匆忙。我们不妨用另外一个角度去看，可以慢一点，相信善良，相信人的美好!人心柔软就能看到善良，人生善良就能看到美好。

是啊，杯盏交错间，王海拿起了茶杯，君子之交，如茶、如水，透露着古人的哲学。

那一刻，我分不清，王海到底是是宋人苏轼、还是明人张岱抑或清人沈复……

我只知，酒酣和畅，美好的夜晚，要用美好的诗句结尾。闭目沉思，也只有孤篇压盛唐的《春江花月夜》最后一句应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作者简介：张波男，笔名乔书亚，湖南省作协教师作家分会理事、溪州论坛核心会员，曾在多家杂志开设专栏，现供职于长沙高新区教育局。

责编：陈洁

来源：科教新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