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林 萧
天刚亮,灰蒙蒙的雾气便弥漫了整个空间。静谧而神秘的气氛笼罩着还在沉睡的山村。
黑子背一床厚厚的棉被,喘着粗气走在崎岖的小路上,身后紧跟着一个背旧旅行包的女人,那是他母亲。
“黑仔,累了不?”母亲开口了。
“不累!”黑子答着,用力朝上提了一下下滑的被子,继续一声不吭地赶路。
“东头岗……南坡岭……”黑子感到肩膀被绳子勒得发嘛,便想着赶到南坡岭车站还要多久。他想问母亲,犹豫了一阵,但还是问了:“娘,到南坡岭还有多远?”“八里来路。”黑子听着,心中不禁掠过一丝喜悦。“再走八里就到了。”黑子这样想着,便觉得压在背上的被子轻了许多。可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会儿,便被另一种忧虑取代了。黑子知道,只要走完那八里山路,自己就要和母亲分别了。
“黑仔,累了?”母亲赶了上来,用慈祥的目光望着突然停下来的黑子。黑子也不说话,只默默站在那儿,用一种很特别的眼光望着母亲。
“黑仔,累了就歇歇。”母亲走近黑子,用手揩着他额上渗出的汗珠子,黑子便感到十分舒服。
就在这时,几道白光不经意间刺进了黑子的眼眸,他惊愕地发现母亲的头发里竟夹杂着好些银丝。想起母亲没日没夜地操劳和今天的分别,黑子不由得鼻子酸酸的,一下子扑在母亲的肩上哭出声来。
“咋了?黑仔。”母亲用手轻抚着他的脑袋,轻微地责备道,“都上初中了,咋还哭鼻子?”
母亲的话刚说完,黑子就止住了哭声,因为他记得父亲临终前的遗言:“黑仔,要……记住你是……男孩子,要让自己变……得坚……强些!”黑子在心里说着,迅速拭干泪水,“娘,我不哭。”黑子说完就转过身朝前走去。
天渐渐亮了起来,雾也慢慢散去。黑子和母亲赶到南坡岭车站时,火车还没有来,路上空空荡荡的。时间还早,黑子便卸下被子用手提着,母亲一边给他揉着肩膀,一边与他说起话来。
“黑仔,娘不在身边,要注意身体,要听老师的话,要好好读书……”还是那句不知听了多少遍的老话,但黑子这次听得非常认真。然后,他像一下子长大许多似的对母亲说:“娘,你一个人去广东要小心,找到舅舅的厂子要给我写信……”听了黑子的话,母亲含泪点了点头。
“呜——”火车鸣着汽笛从远处驶来了,黑子的心便“突”地一紧,开始不情愿地陪母亲朝站台走去。
送母亲上车后,黑子便站在车窗下,踮起脚用力望着母亲。
“黑仔,回去跟村里人好好过,他们都是你的亲人。等娘挣了钱,就回来看你。”母亲又叮嘱起来。
忽然,母亲像记起了什么,迅速解开纽扣,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子从窗口递出来:“黑仔,这瓶风油精你拿着,上课打不起精神时用。”黑子忙伸手接过来,摸着还带有母亲体温的风油精瓶,鼻子一阵酸楚。
车启动时,黑子便跟着车疯跑起来。他要再看看母亲,在离别时多看几眼自己那慈祥的母亲。跑着跑着,他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扑”地摔倒在铺满乱石的路上。他不知道痛,只知道载着母亲的火车已经飞快地驶远了。他的泪又来了,盈满了整个眼眶,但他这一次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对,我应该坚强!”黑子说着爬起来,拿着那瓶浸透了母爱的风油精,满怀深情地向着远处的火车挥起手来……
母亲走了。黑子收回逗留在远处的目光,抬头看看天空。他发现灰色的雾气早已散去,天晴了,一轮很好的太阳正暖洋洋地照在自己身上。
责编:刘琼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