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佰龙

拜访向晓光先生时，问及向恺然先生塑造过的小说人物中，有哪一个小说人物更像向恺然先生? 向晓光先生斩钉截铁地说：“黄文汉就是向恺然，这是许多专家和学者一致认可的。”黄文汉是向恺然先生小说《留东外史》里的人物，他在《留东外史》里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带着疑问，我们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读完了向恺然100余万字的代表小说《留东外史》。

《留东外史》里有向恺然的影子

《留东外史》是一部留学生小说，它从侧面反映了民国初年留学界、军政界的真情实况，描写了那些在动荡时局下只顾玩乐、不图进取，沉迷于金钱和女色的浪子阔少，也称颂了一部分亡命客落拓风尘、挑灯看剑的事迹。

向恺然曾说：“《留东外史》里大约有四种人，第一种是公费或自费，实心来求学的;第二种是来这里经商的;第三种是拿着国家的公费，来这里吃喝嫖赌的;第四种是第二次大革命失败，亡命来的。”向恺然去日本留学，是因为阅读了“反动”书籍《猛回头》，被学校开除学籍，不得已自费去了日本。

向晓光说：“祖父被学校开除后，继续在中国求学已经不可能了，于是决定去日本继续求学。清末民初的时候，中国学生去日本留学非常简单，只要有钱就行，也不用办什么签证，就如同湖南到湖北一样简单。”

阅读《留东外史》时，重点留意了黄文汉。他第一次出场是在小说的第四章。文中说黄文汉是湖北孝感人，为人颇聪明，知道两手拳脚。他第一次出场便痛打了日本兵。文中说黄文汉不仅通过智谋让日本兵请客吃饭，还利用自己的拳脚功夫教训了日本兵，最后利用日本兵“外强中干”的特点，顺利脱身。黄文汉的第一次出场，向恺然只用了区区几千字的笔墨，却刻画了一个鲜活的人物，他打蛮横日本兵的情节与《水浒传》里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情节如出一辙，都表现了主人公粗中见细，大智大勇的性格。

在日本留学的黄文汉还懂得日本的法律。《留东外史》第九章中，讲述了黄文汉智斗鲁莽巡警的故事。有一天，黄文汉与朋友郑少畋回家，恰逢暴雨，两人脱了鞋，赤脚前行(日本当时法律有规定赤脚走路属于违法)，被神田县的一位巡警看见。巡警话语鲁莽，与黄文汉辩论，巡警理屈，拔刀(日本当时法律有规定，警察无故拔刀也属于犯法)向黄文汉砍去，有武术功底的黄文汉伸出双手，像“钳子”一样抓住巡警的手，并声称要扭送到警察署去，告这个巡警无故拔刀伤人。在绝对实力的黄文汉面前，巡警想继续进攻是不可能的，想收回刺刀也不可能，只能任凭黄文汉的摆布。最后，巡警碍于饭碗和面子，只得看着黄文汉等人扬长而去。这个故事再一次说明了黄文汉有向恺然所向往的大智大勇。

日本侵略者是“纸老虎”

《留东外史》第十四章，黄文汉与日本军人中村的一段对话，体现了向恺然的爱国情怀。化身黄文汉的向恺然偶遇日本军人中村。中村歧视中国人，并认为中国贫穷落后，只要他肯带领十万日本兵，不出十年，就能占领中国400多个州。黄文汉听了，大怒。以下是黄文汉的一番回答：“十年之内，你不能吞并我中国，十年之外，我中国纵不并吞你日本，你日本能立国吗?你日本的命脉，都在我中国手里。中国不弱，你枪炮厂造船厂有铁用么?(当时日本每年产铁仅五百吨)中国不弱，你的国民有衣穿么?(当时日本产棉极少)中国不弱，你日本商业有发展地么?这都是日本命脉所在。中国一强，便成死症。中国瓜分了，西洋各国不能如中国这样宽厚待你，你也是死症。你即不能并吞中国，中国强，你不得了，中国亡，你也不得了。要是中国维持现状长此终古，你才好过日子……”向恺然对当时日本侵略者的野心十分清楚，可谓字字句句如同尖刀插在中村的心口。说完，黄文汉还要与中村决斗。

可见，当时的向恺然已不是一个普通的留学生，他对时局看得很清楚，对中国为什么落后，日本为什么强大也看得很清楚。对于向恺然先生在日本留学时所表现的爱国情怀，向晓光先生曾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有一次，向恺然先生与几个好友去游览日本靖国神社，向恺然看到这个地方有许多令中国人感到耻辱的照片，愤怒之下，要炸掉靖国神社。幸好当时朋友阻拦，才没有实施。

与日本剑术高手比武

向恺然八岁入私塾，跟随私塾老师学习巫家拳和八拳，有很深的武术功底。在日本留学期间，也少不了以武会友的经历。小说《留东外史》第三十三章，记载了黄文汉与日本剑术高手吉川的比武经过。黄文汉只用了一掌，便将手持竹剑的吉川击倒在地，可见武术功底之深。

向恺然在日本学习跆拳道、剑术、柔道的经历，为他后来写作《霍元甲》提供了肥沃的土壤，《霍元甲》小说中精彩的武打场景描述才有根可寻。只要是通读过《留东外史》的人，都会有这样的直觉，黄文汉就是向恺然的化身。但是，我们通过《留东外史》了解到的只是留学阶段的向恺然的性格，如果要彻底了解这个人的思想，还需要通读他的武术理论著述和小说著作，会发现侠义情怀和爱国思想却是贯穿向恺然一生不变的特质。

中国武侠文学学会副会长冯知明说：“《留东外史》作为中国近代‘留学文学’的开山之作，这样一部洋洋百余万言的巨著，在对日本文明彻底的误读中，突现了那个时代中国知识阶层的道德危机和无法抑制的仇日心理。小说揭示了两个社会层面，一是‘嫖’，除了日本皇宫外，其他地方都不在话下了;二是‘侠’，充分发挥中华武术威力，随时设擂，打遍日本无敌手，给我们的寓意不言而喻，就是我们这个泱泱上国要教训和摆平‘小日本’。中国自甲午战争以来所饱受日本人带来的种种耻辱，由平江不肖生的这支如椽之笔，得到了阿Q般想象性的洗刷。”

在小说《留东外史》中，黄文汉是个灵魂似的人物。如果说这部小说有两条主线，一条主线是不断推进的故事情节，那另一条主线就是黄文汉，是他在其中穿针引线，向恺然笔下人物或是黄文汉的朋友，或是朋友的朋友，或是朋友的亲戚，或是朋友的仇家，这才引出了不少人间百态，让我们见识了不少社会嘴脸。明白了这一点，一部100多万字的《留东外史》读起来，才分外有趣。

向晓光先生说：“祖父万万没有想到，《留东外史》因为有影射嫌疑，受到某些留日名人警告。小说还使祖父蒙羞，同时这部小说还被人称为 ‘嫖界指南’，这样的骂名致使祖父弃绝描写男女之欲，而改为描写侠义精神。”虽然向恺然先生之后摒弃描写男女之欲，但《留东外史》中“武术强国”的思想却保留了下来，在向恺然先生后来的武侠小说中，“侠义精神与爱国情怀”成了永恒的主题。

推荐指数：★★★

推荐理由：向凯然的故事讲完了。记者曾花了一个多月时间走访和研究此人著述，之所以花费这么多经历和笔墨推出来，除了因向恺然出生在湘潭城正街外，还因为我们对他以及他的著述知之甚少。向恺然在中国近现代武侠小说中的地位是不可取代的。湘潭除了“红色文化”、“白石文化”之外，也许还能再添“武侠文化”。

责编：胡孟婷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