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庆莲

一

深秋的风吹过田野，原本金黄色的稻桩，都穿上了一件灰白色的衣裳。风吹着一天又一天，把深秋后面的几个日子吹得透凉透凉的。

风把冬天吹来了。

风把冬天吹到了稻草人妹朵的田野上。

稻草人妹朵戴着旧草帽，穿着旧花衣，独脚站在一块油菜田的中央，她是这块油菜田唯一的守护人。

“哎，这冬天的日子真漫长啊！”稻草人妹朵叹了一口气，缓慢地说。

“漫长有多长呀？”一只美丽的鸟儿问道。

鸟儿站在旧草帽的帽檐上，勾着头。

“漫长吗？就是从太阳升起到太阳落山那么长啊！如果是雨天，雨从天上落到地面，日子就像一根根雨线，从天上到地面那么长啊！”妹朵说。

虽然，妹朵有些寂寞和孤单。但是，妹朵喜欢这绿油油的油菜田。

“其实，你在这里也待不了太久。”鸟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你只能在这里过一个冬天和半个春天。因为，每年，都会有一个新的稻草人，来到这块油菜田里。没有办法，这是你的命运，不过，你的生命很精彩！你会看见一场盛大的油菜花开的场面……”

“啊！那太好了！只要看见油菜花开，我也算值了——在生命里只要能碰上幸运的事情或者拥有惊喜就非常好了，你说是不是？整个冬天还加上半个春天的日子，足够了。一个日子从日出到日落就那么漫长，那么，我将拥有多少个日出和日落，将拥有多少个晴天和雨天、白天和黑夜啊！对于一个稻草人来说，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了。何况，我还会看见一场盛大的油菜花开。”妹朵快乐地在风中跳了一支圆舞曲。

“看把你乐的，好好生活，好好看守这块油菜田。整个冬天都是你的，一半春天也是你的，花开之后……”鸟忽然打住了往下说的话。

“花开之后我会怎样？”妹朵问鸟道。

“花开之后……花开之后……”

“你说吧！我很好奇，我想知道会怎样？”

“花开之后，油菜成熟的时候，你会燃烧成一朵火焰的舞蹈。”

“再之后呢？”

“再之后……再之后……没有在之后了。”

“等待油菜花开，燃烧成火焰的舞蹈，是不是很美妙？”

“你要是觉得是，那就是。”美丽的鸟儿说完就飞走了。

于是，稻草人妹朵开始等待。妹朵快乐地在风中跳了一支圆舞曲。准确地说，应该是田野上的芭蕾圆舞曲。而她的独脚，就是为田野上的芭蕾圆舞曲而生的。

妹朵一边在风中跳芭蕾圆舞曲，一边等待油菜花开。她一点儿也不害怕，一点儿也没有生鸟的气，一点儿也不感到忧伤。她想象着一朵火焰的舞蹈，耀眼又美丽……有什么不好呢？整个冬天都属于她，还有半个春天，足够了！

稻草人妹朵是农民麦儿播种完油菜种子，坐在田埂上，用沾满泥土的双手扎出来的。麦儿拥有绝顶聪明的智慧，在稻草人妹朵的身体里装上了两个旋转的滑轮。支撑身体的独脚深深地扎根在泥土里。只要有风吹来，稻草人妹朵就呼啦啦地旋转起来，独自跳着田野上的芭蕾圆舞曲——她只会跳一种舞蹈。

妹朵用旋转的舞蹈，赶跑了偷吃油菜种子的鸡和麻雀。她守着一粒一粒种子，看着它们破土萌芽，长出一点一点新绿。一开始，那些油菜苗长得很快。妹朵用旋转的舞蹈，赶跑了偷吃油菜苗的牛和羊，守着油菜苗一天一天长大，长成一株一株绿油油的油菜。

那些油菜叶子，都长到妹朵的膝盖处了。

二

在离稻草人妹朵不远处的一个地洞里，住着田鼠安吉和他的妻子美丽。美丽怀孕了，挺着一个大肚子，斜靠在矮矮的藤椅上。

“安吉，天气越来越冷了，也许，我会在一个下雪天生下孩子们。我想找一个暖和的地方，让孩子平安出生，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美丽对丈夫安吉说。

“我这几天都在考虑搬家的事情，知道有一个好的去处，那是我在田野上捡谷子的时候发现的。”

“那太好了！在什么地方？离这儿远吗？”

“在这片田野上，离这儿不远。”

“我们现在就搬过去，除了粮食也没有什么家当，搬过去很容易。”

“粮食可以先储存起来，因为，田野上还有撒落的谷粒。”

“你说的很对，离下雪应该还有些日子……”

安吉扶着美丽，走出了阴冷潮湿的地洞，天空飘着细雨，安吉为美丽撑着一片枯叶伞，他们向着田野走去。

田野上，稻草人妹朵听着沙沙的风声，像倾听一支歌谣。风声一阵阵从耳边吹过，把她耳边的一根稻草头发吹得散开了。

稻草头发从草帽底下飞出来，“啪嗒啪嗒”地拍打着旧草帽的边沿。

这时，她忽然看见两只田鼠，从田埂下探出了尖尖的头，爬上了田埂，向着她走了过来。

田鼠安吉扶着妻子美丽，走几步，又停下来，靠着田间的稻茬儿休息一会儿，接着又站起来走路。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两只田鼠终于穿过这块油菜田，走到了稻草人的跟前。

“可爱的稻草人，我可以向你借一样东西吗？”田鼠安吉用谦卑的语气问稻草人妹朵。

“当然可以，只要我有——请称呼我妹朵。”妹朵一点儿也不含糊地说。

“妹朵，那太好了！这件东西人人都有的。”

“那么，请问，你要借什么呢？我可没有钱。”

“我当然不是来借钱的，我要向你借一间暖和的房子。”

“对不起，我没有房子。”妹朵说。

“我要是说向你借……借……借一个暖和的心窝呢！” 安吉有点不好意思，但为了让美丽平安地生下孩子，让孩子在这个冬天不受冻，他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借一个心窝？”妹朵问。

“是的，向你借一个暖和的心窝。”安吉的眼睛充满期待。

稻草人妹朵看着安吉的眼睛，又看了看挺着大肚子依偎着安吉的美丽，她微笑着说：“好吧！你拿去吧！”

“不，是我们住进来，请允许我们住到你的心窝里来。”

“那好吧，欢迎你们！”

“谢谢你！妹朵。”安吉几乎要流出眼泪。

“谢谢你！妹朵。”美丽很开心，脸蛋笑成了一朵花。

“不过，我在这里待不了太久，你们要在我的心窝住多长时间啊？”妹朵轻声说道。

“一整个冬天。”安吉说。

“如果你们愿意，还可以住半个春天。”稻草人妹朵微笑着说。

“当然，你要是允许的话，我们可以住到油菜结籽，籽粒饱满成熟的时候。”美丽笑着说。

稻草人妹朵为了欢迎他们，她在风中跳了一支田野上的芭蕾圆舞曲。

三

田鼠安吉和美丽住进了稻草人妹朵的心窝，那是他们温暖的家。

田鼠安吉在妹朵的心窝精心布置他们的家。

安吉在妹朵心窝的东面开了一扇小窗，打开小窗，冬天的太阳就照进了心窝。安吉给窗子挂上了窗帘，窗帘是用金黄色的稻草编织的。安吉还在窗棂上挂了一株谷穗，当着风铃。

“这个冬天应该不会太冷了。”安吉一边挂谷穗风铃一边说。

“这样，孩子就可以平安出生了。”美丽开心地说。

“这里就是我们的避风港。”

“不，安吉，是我们温馨的家。”

“对！是家！”

就这样，安吉和美丽，哦！对了！还有美丽肚子里的孩子，他们顺利地住进了妹朵的心窝。

稻草人妹朵的心窝，由此变得温暖和幸福，欢快而又美妙起来。

自从他们住了进来，一连半个月都是暖洋洋的太阳。冬日里的太阳暖暖地照着田野，照着妹朵，格外明亮。

白天，安吉和美丽跳出妹朵的心窝，穿过油菜田，去田野上捡拾谷子，安吉不要美丽去，美丽坚持和他一起去。

“美丽，你怀着孩子，弯腰捡拾谷子，很辛苦的。”安吉说。

“安吉，我累了，就坐在稻桩上看着你，然后，我们一起回家。”美丽说。

“你还是别去吧！”

“不，我要跟着你去。”

田鼠小两口拌着嘴。

妹朵的心窝因此快乐地跳动着。

美丽天天都陪着安吉到田野上捡拾谷粒。日出的时候，他们一起出门。夕阳落山的时候，他们一起回家。

回到家里，安吉就开始做晚餐。吃过晚餐，挂着谷穗风铃的窗棂上，露出两只尖尖的田鼠脑袋，安吉常常搂着美丽看星星，看月亮。

安吉还用稻草梗做了一支笛子，每当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悠扬的笛声就从稻草人妹朵的心窝里飘了出来，回荡在田野上。

稻草人妹朵用心感受着他们的快乐和幸福，她的心窝装满了田鼠安吉和美丽的甜言蜜语。

稻草人妹朵感觉有点奇怪，忽然觉得日子一下子比原来短了很多。每天还是从日出到日落，怎么一下子就没有原来那么长呢？除了日子一天比一天变短，妹朵再不觉得自己是孤单的了。

妹朵心想，离油菜花开的日子，应该不远了吧！可是，当日子变得寒冷的时候，油菜几乎停止了生长，只是比她的膝盖高出一厘米而已。

四

天气越来越冷的时候，田鼠安吉和美丽就不多出门了，他们捡拾的谷子，吃到来年的春天都吃不完。

一天，窗外飘起了雪花。安吉和美丽坐在妹朵的心窝里，安吉抚摸着妻子美丽的大肚子，笑着说：“美丽，我想要两个男孩，三个女孩，五个孩子不多也不少。”

“去去去，别弄疼了宝宝。”美丽开心地嗔怪道，双手捧着肚子。

“别别别，让我来听听，听听孩子的心跳……”安吉把耳朵贴在美丽的肚子上。

“哎哟……”美丽叫了一声，她的肚子开始阵痛。

“美丽，是要生宝宝了？”安吉问道。

“哎哟……哎哟……好痛……好痛……可能是要生宝宝了。”美丽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呼喊。

稻草人妹朵就更奇怪了！是田鼠美丽要生小田鼠了，又不是自己要生孩子了，为什么心也会觉得痛呢？

妹朵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心窝好痛好痛，一阵一阵地痛，这可是她从来都没有的生命体验啊！

“哎哟……哎哟……”美丽想不到新生命到来之前，却要经历身体被撕裂一样的疼痛。

这让稻草人妹朵感到很惊讶，她的心跳加速。

妹朵也正经历着这种生命被撕裂的疼痛，仿佛她自己要生孩子了，要做母亲了。一种伟大的母爱的力量，汇聚到心窝里……

安吉含着眼泪一边鼓励妻子，一边祈祷着母子平安。

稻草人妹朵拼尽力气，把全身的热量，都输送到心窝，希望能给美丽力量。她脱下旧草帽，遮挡在胸前，为美丽遮挡着风雪。

美丽拼尽力气，身体里的血液涌动着生命的勃勃生机，希望的生命之光熠熠生辉。

“吱吱吱……”

这是新生婴儿的哭声，几个新的生命降临世界。

美丽顺利生下五个孩子，两个男孩，三个女孩，像安吉期望的那样。安吉看着一个个出生的小宝宝，开心极了。他抱着一个孩子，亲了一下，就腾空蹦跳起来。

田鼠妈妈幸福地笑着，那种笑容是妹朵看见的最漂亮的笑容。妹朵的心窝发生着一些奇妙的变化。此刻，心窝的疼痛消失，一股幸福的暖流，缓缓地流进她的心窝，心跳平稳下来。

“安吉！我做妈妈了！”美丽的微笑让人陶醉。

“美丽！谢谢你！我做爸爸了！”安吉快乐地说。

安吉开始给孩子们捣米浆，化糖水……

“安吉，我们还没有给孩子们取名字呢！给每个孩子取好听的名字，这可是一件慎重而紧要的事情！我想孩子们马上就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这确实是一件慎重而紧要的事情。”安吉放下手中的活，想了想，又接着说，“这样，两个男孩跟我姓，我来取名，一个叫安武，一个叫安迪。三个女儿都跟你姓，你来取名。”

“安吉，我听你的。安武，安迪。我喜欢。大女儿就叫美心，二女儿就叫美莲，最小的女儿，我们就叫她美朵儿。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孩子们出生在稻草人妹朵的心窝里，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我们是在这个温暖的心窝里度过的。你看好吗？”

“好啊好啊！你说的对！我们的孩子就是妹朵的孩子！”

……

“我也有孩子了！我也做妈妈了！安武！安迪！美心！美莲！美朵儿美妹朵儿……我的孩子们！”稻草人妹朵听着安吉和美丽的对话，感动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呼唤着孩子们的名字：

接下来的日子，稻草人妹朵的心窝就更加热闹欢腾了，像一汪欢腾的海洋。

妹朵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田鼠婴儿的哭声，第一次听见他们的笑声。五个孩子在她的心窝里一天天长大，一天一个样儿。他们打闹，做游戏，唱歌跳舞；他们几个一起骑在田鼠爸爸的背上，把田鼠爸爸当马儿骑；他们争着躺在妈妈的怀抱里，听妈妈讲晚安故事……

有的时候，五只小田鼠一起趴在窗户边，五个小脑袋齐齐整整地搁在窗口，看田野上飞舞的雪花，争着摇响谷穗的风铃……

稻草人妹朵看着这一切，她感受着，接纳着，开心着，幸福着……

稻草人妹朵再也不感到无聊和寂寞了。

五

大雪覆盖了田野，山林，世界一片银装素裹。可是，妹朵的心窝却是暖融融的。

妹朵为孩子们，为她最小的美朵儿在雪花飞舞的风中，跳起田野上的芭蕾圆舞曲。每当这时候，孩子们在她的心窝里，就会更加欢呼雀跃地跳起来，飞起来。

“我们跳旋转舞啦！”

“我们坐旋转木马啦！”

“我们像鸟儿一样飞啦！”

……

“哎哟来，我的小心窝哟……哎哟来，我的小心窝哟……”妹朵轻呼着。

孩子们一点儿也不怕冷，他们把头伸出窗口，伸出手掌做飞翔的样子。让雪花从窗口飘进来，美丽妈妈为他们泡雪花茶。

妹朵几乎完全忘记无聊和寂寞的滋味了。

妹朵甚至忘记了等待。

雪越下越厚，就像一床厚厚的棉被，盖着田野上的油菜。油菜几乎不再生长，而且，比膝盖还矮了下去几厘米。跟睡着了一样，也许，在雪被子下面做着油菜花开的梦呢！

有一天，田鼠爸爸在雪地里捡到了一个小皮球，他把小皮球带回了家。

这可不得了啦，五个孩子就在妹朵的心窝里踢起了皮球，闹翻了天。

他们把皮球拍得老高，“咚咚咚”地响彻心房。每当小皮球“咚咚咚”地弹跳起来，妹朵的心窝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个冬天，稻草人妹朵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哎哟来，我的小心窝哟……哎哟来，我的小心窝哟……”

不过，那声音听起来，却是很甜蜜的呀！

欢乐的日子的确过得很快。

冬天的日子过得很快！

这样快乐的日子，过得不快那才怪。窗外的冰棱融化了，田野上的白雪融化了，小草伸出了绿豆芽一样的手掌。

一天，田鼠爸爸安吉对稻草人妹朵说：“妹朵，谢谢你借给我们的心窝！谢谢你！春天来了，我要带着妻儿离开了。”

“离开，一定要走吗？”妹朵问道。

“是的。谢谢你！妹朵。”

“我是说，我可以把心窝多借给你们住些日子，还有半个春天，你们可以住到油菜花开之后……”稻草人妹朵不舍得田鼠们离去。

“那好吧！等油菜花开之后我们再搬家。”田鼠一家也有些舍不得稻草人妹朵。

白雪融化之后，春风吹着田野，阳光照着田野。田野苏醒了，田野上的油菜苏醒了。青翠的油菜泛着绿色的波光，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油菜开始增增增地往上长高，向周围分支，向上抽出茎杆，茎杆上举着花蕾，几乎一天长高一节，很快，那些含苞待放的花蕾，长到稻草人妹朵的腰间了。

一个黎明，妹朵睁开眼睛，就看见油菜花开了。一开始，田野上零星地开了几朵，像从天上洒落的几颗星星，一朵油菜花开放在妹朵胸前，花朵里滚动着露珠，露珠里折射着初升的太阳的光芒。一缕淡淡的芳香，飘进了妹朵的心窝。

田野上的油菜花一天盛开一场似的，过了几天，那田野上的油菜花大片大片全开放了，像金色的海洋。稻草人妹朵站在花海之中，听着油菜花开的声音。风儿吹过来，掀起金黄色的波浪，一浪追着一浪……迷人的芳香沁入稻草人妹朵的心扉。

“多美艳的油菜花啊！耀眼夺目！的确，看见油菜花开非常精彩美妙。”妹朵赞美着。不过，在等待油菜花开的这段时间里，她所经历的所发生的事情无一不是非常的精彩美妙！

稻草人妹朵以为冬天会很长很长。

以为春天的一半也会很长很长，

可是，日子过得很快。

比跳一支田野上的芭蕾圆舞曲还要快。

油菜花盛开之后，很快就结了绿色的青角。青角一天一个样儿，一天天鼓起来，饱满起来。

油菜的枝蔓很快掩盖了妹朵。

一枚青角伸进了她的心窝。

绿油油的油菜叶子开始变黄……浅黄……深黄……

农民麦儿拿着镰刀走进油菜田，割到了大片的油菜。

稻草人妹朵又从割倒的油菜丛中露了出来，她站在油菜田的中央。春风吹来，她依然在春风中跳着旋转的舞蹈——妹朵只会跳这一支舞蹈。

原来，那只美丽的鸟说的没错，生命真的很精彩。

妹朵不仅仅看见了一场盛大的油菜花开，油菜结荚到籽粒饱满成熟。还遇见了比油菜花开更加美妙的事情。

妹朵一想起鼠美丽为她最小的女儿命名的美朵儿，妹朵的眼眶就盈满泪水，她的人生，居然会连连碰上如此幸运的事情和惊喜。

田野上的风大了些，妹朵的芭蕾圆舞曲跳得越来越欢快！这会儿，住在妹朵心窝里的田鼠孩子们，开心地趴在窗口，欢呼起来：

“我们跳旋转舞啦！”

“我们坐旋转木马啦！”

“我们像鸟儿一样飞啦！”

……

稻草人妹朵已经离不开孩子们了。

一整个冬天真是太短了。

半个春天就更短了。

美丽的鸟说得对极了！她的日子真是太短暂了。再短暂的日子，也会碰上幸运的事情和惊喜啊。妹朵的眼眶常常含着热泪，她的脸上常常露出幸福的微笑。

六

麦儿把油菜割倒后，下了几天小雨。接着天就放晴了，出了几天大大的太阳。油菜田里的油菜青角变成了米黄色，轻轻一碰，米黄色的油菜角“啪”的一声打开了，小小的黑黑的油菜籽就从壳里跳了出来。

麦儿再一次来到了油菜田。

麦儿在田中央铺开了彩虹条的花被单，然后把结满果实的油菜杆抱到被单上堆起来，用木棍拍打起来……

妹朵看着这一切，也许，她要变成一朵火焰的时刻就要到了。

麦儿把一些打下了籽的油菜杆和菜籽壳，堆在稻草人妹朵的身边，越堆越高。油菜杆和菜籽壳盖在了稻草人妹朵的身上，远看，就像一朵云飘落田间。

田鼠美丽看着这一切，眼睛里滚动着泪水。

“谢谢你！妹朵。孩子们长大了，我们要带孩子离开心窝了，让孩子们从认识春天开始新的生活。”田鼠妈妈美丽说道。

“请你们离开吧！”妹朵知道，油菜收割之后，油菜田就会犁耙水响，种上稻谷的。

“妹朵，你的心窝，是世界上最温馨的家。孩子们跟妹朵妈妈说再见！”美丽说。

“再见！妹朵妈妈！”小田鼠安武说。

“再见！妹朵妈妈！”小田鼠安迪说。

“再见！妹朵妈妈！”小田鼠美心说。

“再见！妹朵妈妈！”小田鼠美莲说。

“再见！妹朵妈妈！”小田鼠美朵儿说。

五只小田鼠——向稻草人妹朵告别，一只一只从她的心窝跳了出来。

忽然，妹朵的心窝空了，轻了。

妹朵空空的心窝感到一阵疼痛。她捂着心口，轻轻地自言自语道：“刚刚五只小田鼠叫我什么？叫我妹朵妈妈！没有听错啊！是叫我妹朵妈妈呀！这可是他们第一次叫我妈妈呀！”

一股幸福地暖流，流遍了她的全身，流进了她的心窝。空空的心窝被某种东西填的满满的，热乎乎的，软绵绵的，暖融融的。

“再见！安武！安迪！美心！美莲！美朵儿！美朵儿……”稻草人妹朵的声音从盖在她身上的油菜渣堆里飘了出来。

稻草人妹朵振臂一抖，用力抖掉了遮挡在草帽边的油菜杆，温情地看着田鼠安吉和美丽带着五只小田鼠，他们走在了田野上，走进了春天里。

麦儿手里的打火机“扑哧”一声，点燃了稻草人妹朵身上的油菜杆，噼哩啪啦地燃烧起来。

熊熊火光中，稻草人妹朵为走进春天的孩子们，跳了最后一支田野上的芭蕾圆舞曲，自己跳成了一支火焰的舞蹈。

（原载《儿童文学》2016年第11期，《儿童文学》擂台赛之金牌对决。）

责编：刘琼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