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食往事
酸豆角、酸黄瓜、野蒜、藠头……小时候家里有个“百宝盆”

小时候,故乡的清晨,炊烟袅绕。而如今朝霞下的城市,却难找到一抹炊烟。每次早餐做面条的时候,我都会放点老家的坛子腌菜拌在面里,顿觉有股泥土的馨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从湖南老家离开来到城市,身上的“乡土味”却越来越浓。或许是为了救赎,在城市,我努力保住故乡的生活场景和方式。
每次回家,清晨起来,走在乡间泥土的小路上,看到整个村庄弥漫在炊烟里,总感觉故乡在炊烟中走向岁月深处,而我们,在岁月中流落他乡。
现在虽然住在城市里,偶尔还是能闻到“乡味”。楼下居住的是位老乡,偶尔做菜的味道飘上来,沁人心脾。那种食材的“香味”,是独特的故乡记忆——坛子菜。小时候就特别馋母亲的坛子菜,在那些坛坛罐罐间,母爱飘香。
即使现在,母亲还是会为我们做些坛子菜,过年后好让我们带进城市,家里的厨房里,总会有放坛子的一片空间。厨房的碗柜下面,母亲永远不会放碗,而是摆放着高高矮矮、大大小小的陶瓷坛子,小时候觉得那里面就是有个“百宝盆”,酸豆角、酸黄瓜、野蒜、藠头、酸萝卜、酸辣椒、酸菜、炸辣椒……应有尽有。无论是早餐用来喝粥,还是午餐和晚餐作为下饭菜,每一种食材都能告慰味蕾。在相对清贫的童年,坛子菜打破季节的限制,把嗅觉、味觉、触觉都装进了味蕾,成为难以忘怀的童年美食,也成为进城的农村人,难以忘却的乡愁。
母亲擅长做坛子菜,尤其是野蒜盐菜,现在在城市,偶尔在朋友圈晒出一碗野蒜盐菜炒饭,底下的评论简直就是一次集体的回味。美食之所以会“美”,往往就在于它的制作过程,确实用了“心”。
从山上挖回来的野蒜要变成餐桌上的美食,离不开母亲的心灵手巧。挖回来的野蒜,要清洗干净。洗净后的野蒜还要经过晾晒,然后母亲会选个晴朗的下午,摆上小板凳和小盆,把菜板放在盆里,切碎野蒜,然后麻利地把切碎的野蒜都赶进坛子里,盖上一层密封袋,然后盖上坛子盖,沿着坛子边沿的小槽撒上盐或者倒上水,用来阻断空气,让坛子更好地密封,剩下的就交给时间。一个月左右的时间,闻到香味,母亲便会小心翼翼地再打开坛子盖,顿觉飘香,直扑味蕾,野蒜腌菜就算成功了。用菜油干炒、用来炖鱼汤、用来炒野蒜腌菜饭都特别香,特别开胃。
每次过完年返城,母亲都会准备一些野蒜腌菜给我们,那还是春夏之际做的,母亲自己没舍得吃。回到城市,对于野蒜之类的坛子菜,从来不敢奢侈地干炒,每次用点野蒜腌菜来煮点鱼汤,揭开锅盖的时候,香气浮现,总感觉是在吃一顿回馈乡愁的大盛宴。
除了野蒜腌菜,酸辣椒、酸豆角、酸菜、酸萝卜、炸辣椒,母亲也会经常做。红辣椒洗净剁碎,然后切上蒜末、姜末、盐和花椒拌在一起,放进坛子里就好了;豆角摘去两头,开水下锅焯下水,切成小碎段,然后密封进坛,根据自己的口味也可以适量放盐和花椒,放置一段时间后就能吃,切上红辣椒末或者肉末来炒,味道极佳。萝卜洗净后切成小块状,晒至半干,然后拌上酸辣椒,酸萝卜就成功了;相比于酸辣椒、豆角之类的,酸菜就简单得多,选好大白菜或者萝卜菜、大头菜叶也可,用开水下锅焯下水,放点盐,然后放进坛子里就可以了,不出五天就可以吃,用来炖肉特别香。其实这些食材再普通不过,但是经过母亲的手,放进坛子,再出来时,已经脱胎换骨,焕然一新,是另一番滋味,也让味蕾形成了新的冲击,吃在嘴里,暖在心上。
母亲说,坛子菜是外婆教她的,但她却没能教会我们,或者更确切地说我们压根就没想过学。随着母亲年龄的增大,做坛子菜越来越少,那些在网上宣称的地道的坛子菜,始终没有母亲做出的味道。逢年过节,都会踏上舟车劳顿的归家路,但回到老家,母亲的厨房,热气腾腾的饭菜,所有的旅途劳累,都在这文火熬出的香味里烟消云散。
文/李育蒙
责编:姚帅
来源:潇湘晨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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