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姜寿田
倪文华早年入大学学习美术专业,这为他奠定了良好的造型基础,而由绘画转入书法对他而言,也是一个自然的过程。他在大学主修美术设计专业的同时,便投入大量精力研习书法。在他骨子里始终存有一种文人化关切。即使后来步入仕途,也没有使他荒疏笔墨,工作上担负主管全省艺术工作的重责,反而使他更加努力不懈地强化自身的文学艺术修养。他写诗、写散文,并书、画、印兼通。他力求自己在诗、书、画、印方面打通,旨在以诗文修养来提升自升的人文素养与书画创作的审美文化品格。作为书家,他清醒地认识到,书法不是孤立的,书法不能仅仅停留在形式上。书法是由技累积而臻于道。他写道:“传世经典法帖,其高妙玄秘,皆由技术累积而成。技又进乎道,最高超之技术一定与最高之心性为一体。工艺之美虽然也是人之精神趣味之外化,但毕竟以整齐抑参差,以定式抑生机。生生不息之意,随发之机,手舞足蹈之慨,妙契自然之美与之远矣。”
在这里,倪文华认识到书法史的经典之作,不是单纯由技法构成,而是源自心性化。既便是技的精妙,也是臻达心性而反映生命才体现出高度,因而,它才是能够表现生生之意,随发之机,手舞足蹈之慨,妙契自然之美。
在当代书法普遍笼罩着排斥文化的低俗氛围,倪文华的书法观念迥出俗流,而反映出他的书法文化价值观。这种认识不是浮泛之论,而是建立在书史经典寻绎的基础之上的。对于他个人而言,体现出其创作价值理想,而反诉于当代书坛,则具有批判反省之意。
倪文华非技匠化和对书法心性化的认识,自然使他在观念上认同书法的文人化价值。他认为书法是学养,艺术秉赋与人格的总体体现,书法之气息,格调是人品学养的外化。这就从根本上否定了书法的唯技论和单纯形式论。书法是文化内部的产物,离开了书法的文化规定,书法便成为工艺化和装饰化的匠技。中国书法的核心不是形式,而是内在超越的气韵意境。李泽厚认为:从魏晋之后,“言不尽意,以形写神”,“气韵生动”便成为本土美学尤其是书法与绘画的最高原则与审美境界。离开了这种审美本原,书法便失去了它的根本价值。当代书法“韵”与“逸”的失落与消失,便表明书法技道分裂的肇显。
对书法文化性的认识自觉,使倪文华在书法创作上,始终追求雅化。他兼擅隶、楷、行草、而尤以隶书为最。他的隶书以汉碑为基,追寻其气厚、博大与整体感,注重书写性、表现性与趣味性。同时,兼采楚简意趣,将某些带有篆书法构的楚简偏旁符号化,引入隶书创作,产生陌生化美感。对汉碑的固守,使其隶书表现出雄放正大一面,而不流于隶书时流的柔靡做态;面对楚简的吸取,则使其隶书表现出夭矫浪浪的一面,从而奇正相生,以奇致正。
倪文华隶书重写意与陌生化趣味表现,但力戒浮华,而重在以奇致正。他以汉碑守其正,强其骨,而适度引入简帛书浪漫夭矫之趣,从而与流行风气保持了间距。他的隶书奇正相摄,既有碑骨之魂,又有笔墨之韵,并于雅俗之辨中,趋雅弃俗,体现出书法文人化审美旨趣。
2018年岁杪,“文之华”——刘文华,倪文华隶书展,在湖南长沙举行。作为当代负有盛名的隶书名家,刘文华一向淡隐低调,既不自高,也不轻易许人,但他对倪文华隶书却赞誉有加,一见倾心,而慨然与其联袂举办隶书展,一时引动书坛,堪称珠联璧合,广受赞誉。书界由此认识到倪文华隶书创作的专业高度。
除隶书创作外,倪文华的行草书走的是一条碑帖融合的路子。早年多以行书参加国展。观其魏碑书法、行书手札,皆颇为精到。他的魏碑取法小墓志魏碑并糅入二王笔意,笔致澜翻,精劲俊宕,刀笔兼融,具有碑骨帖魂之美。他平常喜用手札抄录自己的诗文、随感。从这些书文合一的手札作品中,可见出他书法作品中流露出的人生之思,体现出他的书法文人化旨趣。同时也体现出他的帖学追求。相比于单纯的书法创作,对书法理想价值与文化审美的省思,更能体现出书法的宏大性和书法与人生交汇所体现出的书法崇高。也正是在这一点上,倪文华的书法创作显示出高远的人文理想。
作者:姜寿田
责编:唐慧
来源:省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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