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记忆：镜头下的老城“肌理”

90后摄影师走遍长沙城，用相机记录下老街古巷的变迁

29岁的谭宇舸是个“老长沙”，他从小住在北正街，那里有他童年到少年的记忆。谭宇舸上大学那年，北正街一带面临提质改造，他才意识到，如果再不记录下老街的模样，就再也看不到了。从此之后，谭宇舸开始用镜头记录下城市变迁的每个瞬息。

2021年7月，长沙国金中心。图/通讯员谭宇舸

2015年5月，建设中的长沙国金中心。图/通讯员谭宇舸

十年，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也许是歌词里“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的遗憾，也可能是诗词里“十年生死两茫茫”的痛苦。但对于一座城市而言，是居住在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的共同回忆。

在长沙，有一个90后摄影师，用了十年的时间，记录了这座城市的变迁。

2012年10月，长沙，梅溪湖音乐喷泉建设工地。

记者任弯湾长沙报道

1月22日晚8时许，90后职业摄影师谭宇舸出现在长沙的中山亭。雨淅沥沥地下着，他撑着伞，脖子上挂一台索尼相机，小挎包里装着一个广角镜头。走过宽敞的黄兴路上的斑马线，谭宇舸的背影消失在狭窄的小巷里。

二十年前，谭宇舸还住在这附近的北正街上。那时长沙城的模样与现在截然不同，年幼的谭宇舸常常在四楼的家中远眺，见证了平和堂商场、友谊商店从无到有的变化。十年前，北正街面临拆迁，谭宇舸一家从旧房子里搬出，从此之后，他便开始用相机观察城市。

2015年6月，长沙，梅溪湖音乐喷泉已投入使用，旁边的梅溪湖国际文化艺术中心和金茂广场仍在建设当中。

契机

北正街面临拆迁他决定开始摄影

29年前，谭宇舸出生在长沙市第一医院。“为我妈妈做接生手术的那位产科医生，曾经也为我外婆做过接生手术。我是那位医生在退休前接生的最后一个孩子。”谭宇舸回忆，当时的长沙市第一医院仅有一幢楼，“现在扩建之后，这家医院的院区里，那幢很高的住院大楼是后面才建起来的”。

小时候，谭宇舸和家人住在北正街一带。他笑称自己家所在的那栋楼是没有电梯的低矮住宅，虽然外观整齐利落，但是没有什么修饰可言。

和大部分老城区的孩子一样，谭宇舸在家附近五百米之内，读完了幼儿园、小学和中学。他告诉记者，自己以前上的是一所教会幼儿园。“现在拆掉了，只剩我们当时作为宿舍的一栋楼。院子里的一棵古槐树、一棵古银杏树都还在，我在去年11月来给那棵银杏树拍过照，特别美。”

到了上小学的年纪，谭宇舸就读于湘春路小学，但不久后转入三角塘小学。“这栋楼!”谭宇舸用手指着一栋商业大楼，“就是我以前读书的湘春路小学所在的地址”。

谭宇舸在这一片区域度过了童年和少年时代。那时候，他在闲暇时分就会和小伙伴们穿梭在各个小街小巷之中，久而久之，便成了“活地图”。谭宇舸知道，哪条老巷子里有民国时期留下的老公馆，也知道往哪个方向前进能看到一口历史悠久的古井。

在他上大学的那一年，北正街一带面临提质改造，许多老建筑都被拆除了。当时，谭宇舸在大学里学的是园林专业，因此会学一些建筑方面的知识。“拆迁之后，我不可能再记录家附近以前的样子了。所以北正街改造对我来说，是一个契机，让我开始‘扫街’，用照片记录城市。”

2017年9月，长沙，同一角度，霞光下的梅溪湖美轮美奂。组图/通讯员谭宇舸

变化

长沙的道路和天际线让他印象深刻

谭宇舸给自己的社交账号取名为“零七三幺”，这一串号码是长沙的座机区号。而在他的账号简介里写着“记录我的城市”。

北正街拆迁后，谭宇舸购置了人生中第一台红外相机，开始了长达十年的“扫街”。所谓“扫街”，即没有目的地在城市中漫步，走街串巷;看到能触发灵感的瞬间，就按动快门记录下来。在这十年中，谭宇舸观察到长沙城最大的变化，在于城市的“肌理”。

十年前，我们仔细查看一幅当时的长沙地图就会发现，道路的布局细碎、走向也并不是规整的南北向或者东西向。“这些道路布局上的细节，就是城市的‘肌理’。”谭宇舸说，“但我们现在再打开手机上的地图软件查看如今的长沙城，可以发现许多道路都变成了灰色，这就是以前的老路，现在正在整修或已经被弃用了。同时还增加了很多横平竖直的路，这很明显就是后期改造的痕迹”。

谭宇舸指着地图软件上梅溪湖国际文化艺术中心大剧院所在的位置，说：“可以看到，这里出现了还有不少规整的马路，还有沿着大剧院边缘延伸出来的人行道。”他将地图划动至地图的东南角，此处的道路稀疏、七歪八拐的。“这是十年前，长沙道路的模样。”

除了长沙的道路，使谭宇舸印象深刻的还有这座城市的天际线。在谭宇舸还住在北正街时，他就喜欢在4楼的家里，看着大约3公里外正在建设的平和堂商场。“可见当时长沙真的没有多少高楼。”谭宇舸笑着说。

国金中心商业楼建成后，谭宇舸曾精心选取了合适的角度，拍了一张照片，在照片里，国金中心与平和堂奇迹般地紧邻在一起，玻璃外墙铺满了整个天空。

通过PS处理，谭宇舸制作了这样一组图片：左边是纯净的天空，中间是十年后平和堂建成的样子，最右边则是国金中心建成后的模样。

“这组照片就是长沙城十年的变化。”

2018年4月，长沙，在雾中拍摄的谭宇舸。图/受访者提供

不变

许多东西被保留下来

尽管城市的“肌理”在变化，但令谭宇舸欣慰的是，这座城市里有许多东西依然没有改变。

虽然北正街已经拆迁，但谭宇舸的生活圈从来没有远离这里。在工作之余，他还是会挎着相机来到这一带的街巷里穿行。他会看看九仁里的老公馆，瞧瞧学宫街164号的老长沙小吃店，顺便在这里买一些儿时零食：灯芯糕、猫耳朵。

近年来，长沙老街的提质改造项目陆续开工。但谭宇舸还是感到欣慰。“在我小的时候，这里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只是可能把墙上和地面简单地装饰了一下，也没有赶走这里的‘原住民’，小时候就已经有的小吃店、钥匙铺，现在都开着。作为‘肌理’的标志的小路，也都没有变化。”

在谭宇舸的心中，古街改造效果最好的当属西园北里。西园北里是长沙市不可移动文物最多的街区之一，其中包括了湘春路旁边的西园北里、西园、泰安里三条主要街道。现在，西园北里不仅有居住多年的“原住民”，还多了不少的年轻人，他们将老房子改造成全新的生活休闲空间，不断地吸引着年轻人来到这里开展文艺活动。

走进街区里一栋民居，登上楼顶的阳台，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低矮的老民居、民国风格的公馆次第排列。回头再看，是上世纪90年代建起的公寓楼，在它们的后面则是现代化的高楼大厦。“站在这里，能感受到年代的变化和空间上的层次感。”谭宇舸说。

直到现在，谭宇舸身份证上的地址依旧在西园北里街区东北侧的原左文襄祠，尽管他已经离开那里多年。“我不愿意把地址迁走，我很怀念记忆中的这个地方。”

责编：邓玉娇

来源：潇湘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