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 刘月娥

小说《平凡的世界》以1975年到1985年十年期间的陕北城乡生活为背景，全景式反映了改革开放初期陕北地区10年城乡生活的变迁，被誉为青年励志的一部“圣经”，是路遥先生为之呕心沥血直至付出生命写成的巨著，经由编剧孟冰改编的同名话剧《平凡的世界》以精致的艺术改编、精彩的人物塑造，继续传递精神的火炬。据陕西人艺院长李宣介绍，场场爆满的话剧“口碑之王”《白鹿原》今年进入了“封箱告别之旅”，为了继续保持陕西人艺较高的艺术水准，历经千辛万苦才拿到了《平凡的世界》的话剧改编权，这才缔造了陕西人艺话剧史上双峰并峙的局面。

编剧孟冰认为，要使小说中的人物以戏剧方式生活在舞台来上，并获得观众的认可，编剧首先要理解小说原著的精神，然后用戏剧的逻辑和表现方式，让舞台的呈现有一个整体构思。改编即是孟冰先生与路遥先生的心灵对话的过程。110万字的厚厚的三卷本，2小时45分钟的演出，取舍之间，体现了编剧非凡的艺术功底。编剧孟冰根据原著的精神实质，从原著中选取具有体现精神实质的一些人物和故事，巧妙地截取了孙少平与田晓霞、孙少安和田润叶、田润叶和李向前、郝红梅和田润生的情感故事，在美好的爱情与残酷的现实对峙下，这群平凡小人物面对苦难依旧生生不息的奋斗精神为底色。生动展现了特定时代背景下，他们面对未知的恐惧与迷茫、被现实逼迫的无奈与酸楚、对未来永不言弃的坚忍与执着的心灵变化，他们面对苦难所做出的种种不平凡的选择，彰显出苦难中传统道德理想之美，带给我们无尽的向上的力量。

有导演说，改编经典名著要把作品本来的文学价值与精神气质表达出来，而不是改编者自己对世界的态度。而衡量艺术作品是否成功的标准，最重要是看作品是否塑造了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形象。承载作品精神主旨、情感诉求的人物，只有经过演员对角色的深刻认知与精准把握，才能更好地诠释原著的精神主旨。

当陕西人艺拿到剧本之前，导演宫晓东要求剧组成员走进路遥先生的故乡，去陕北农村体验原生态的生活。他们在路遥先生的故乡待了一个多月，耕地、放鹅，去砖厂背砖搬石，在土灶上做饭，在泥沟里连跑带爬。通过采风，体验那个年代像少安、少平这辈的年轻人在做什么，在经历什么，使表演更加贴近当时的真实状况。正因为表演者对表演艺术的极致化追求，对原著人物形象的高度还原，才有舞台上多个形象生动，性格鲜明的人物。特别是孙少安饰演者李俊强对角色的把握十分到位，其丰富的肢体语汇将复杂的内心表现得淋漓尽致，神态逼真，入木三分，颇为“神似”。如润叶告诉少安，家人要介绍一个地委副书记儿子做她的对象时，李俊强将少安瞬间的惊愕、吃醋、愤怒继而羞愧、妥协等情绪变化表现得很到位;当他看到润叶塞给他那张表露爱情的纸条时欣喜若狂状，也十分动人。特别是当润叶闯入少安与秀莲的婚礼，孙少安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当着众人的面赞美秀莲能干活、苦干活，是做农活的一把好手，既是维护新婚妻子的脸面，也是暗示润叶并不适合在农村跟他受苦。他既是在保护润叶，同时也伤害了润叶的感情。爱而不能，是孙少安向现实妥协后做出的善意的、被迫的选择。

农民田福堂身上则深深地烙上时代的印记。他以“道德绑架”招式逼着润叶答应与地位副书记的儿子李向前的婚约，以稳固自己的村支书的地位。当李向前因车祸失去了双腿，他又规劝润叶离开他;当得知润生喜欢寡妇郝红梅时，便百般阻饶;得知郝红梅怀了自家孙子，才接受她做儿媳妇。田福堂身上，既有老一代农民的自私、狭隘、保守的一面，也有对伴随改革而生的新生事物的恐惧与抵触，对姓“资”还是姓“社”辨识不清，对自己失去话语权威的那种失落、彷徨的微妙、复杂心情演绎得精彩。其他如田晓霞的清纯、郝红梅的务实、孙少安的坚忍等，这些个性鲜明的人物成了陕北高原上粗犷而又深邃的风景线。

除了剧本改编精致，人物形象塑造精彩，浓郁的陕北风情扑面而来。舞台上三层沟壑丛生的巨大、旋转的碾子是典型的陕北黄土高原的景象。舞美设计张武打造360度旋转舞台，用写意方式表达在那片沟壑丛生的黄土高原里，每个人都在命运面前显得很渺小。尽管苦难一直在碾压着人们的生活，不断有人离开甚至是死亡，但这里的人们总能够冲破苦难的碾压，在这高原上依然坚强地活着。为增强舞台作品的艺术感，话剧《平凡的世界》加入较多的旋律优美却又非常接地气陕北民歌。这些陕北民歌具有音乐文化的特质和地域风格，是陕北人劳动和生活的真实写照，粗犷、唯美而不乏诗意，瞬间将观众代入路遥笔下的世界。正如李俊强所说，平凡的世界，它虽然平凡却不乏诗意，它虽然平凡却不乏伟大。以“信天游”为代表的陕北民歌不仅强化了《平凡世界》的舞台艺术感染力，也帮助了演员重塑陕北人的性格特征，让观众能够直观的感觉到：原来这样穷苦的人们却有着这样丰富的感性。

《平凡的世界》之所以被称为“生活的圣经”“青年人成长的圣经”，是因为它让我们明白：如何在认清生活的情况下去坚守理想，不能够因为生活的不易放弃理想，也不能够因为坚守理想而失去理性。在《平凡的世界》这片粗犷的地域上，处于改革开放初期的人们努力追求美好生活，尽管所有的改革都伴随着苦难，所有的变迁都伴随着牺牲，但是，人们对自己的精神世界的坚守，对自己也要过好日子的执着，是《平凡的世界》最有生命力量的。正如陕西人艺副院长李俊强所说，《平凡的世界》很平凡，但它是内涵的力量，是情怀的力量，它是一部生活的圣经，教导我们如何生活，让每一个人都能在《平凡的世界》中找到真实的自己。

责编：刘瀚潞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