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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欣赏 ▏谈雅丽散文集《江湖记:河流上的中国》节选
新湖南 • 综合
2021-11-12 17:38:14

江河流碧记(序)

文/谈雅丽

《说文解字》这样解释“河”“江”“湖”三字:“河,水。出焞煌塞外昆仑山,发原注海。从水可声。……江,水。出蜀湔氐徼外岷山,入海。从水工声。……湖,大陂也。从水胡声。扬州浸,有五湖。浸,川泽所仰以灌溉也。”在古时,“河”专指黄河,“江”专指长江,“湖”指积水的大泊。我以《江湖记》命名此本散文集,书中所记江河湖的地理文化内容涵盖了长江、黄河部分流域,洞庭湖水域,以及其流经的少数支流水网。

沅水是长江的一级支流,汇入洞庭湖后注入长江,是我的家乡屡见于古典诗章的一条河流。2009年,我开始沿着沅水江岸行走,想用脚步丈量沅水大大小小的支流水网。我相继去过冲天湖、龙凤湖、濠河、谈家河、罗家湖、沧水、浪水……到达沅水最远的支流㵲阳河、最美的支流夷望溪和那古老的水马驿——万溶江码头。

我脚步轻盈,在江岸浮想联翩。河流的旖旎风光,村庄的苦涩记忆,渔民的平凡往事,与江河有关的事物都化成持续不断的力量影响着我,成为我取之不尽的写作源泉。在几年时间里,我写出了个人的“河流三部曲”:《鱼水之上的星空》《沅水第三条河岸》和《河流漫游者》。

在潜意识里,我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漫游河流的作家,而且我有一个小小的野心。我崇拜北魏的郦道元,他重视野外考察,写成《水经注》,为天下河流作注。我也相信史铁生的话: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你能创造这过程的美好与精彩。沅水行走的经历丰富了我,使我感受到不可替代的美好与满足。所以,在将近10年的时间里,从南到北,从东至西,我把很多精力都投入对于河流的田野调查,与河流亲密接触,为河流文化和河流地理抒写文字。我没有局限于哪一条河流,而是放眼所见,到达更多的河流汇聚之地。

2016年,我来到呼伦贝尔寻访草原河,沿着额尔古纳河走到呼伦湖北岸。顺着地图蜿蜒的蓝色曲线,在北方的森林与草场之间,我找到了额尔古纳河的许多支流,在海拉尔河的源头溪流边,我看到眼前的小溪流汇成大溪流,大溪流聚成小河流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与兴奋。

2017年,我沿着京杭大运河河岸行走,脑海中铺开一幅车水马龙的画卷。一条大运河,从起点到终点,流逝了无与伦比的风物和岁月。在衰落的古码头前,我一边喟叹大运河的宏伟壮观,一边为在大浪淘沙中逐渐湮没、消逝的运河遗迹和运河文化而心感遗憾和不安。我渴望用更好的文字唤起人们对大运河保护的重视。

2018年深秋,我行游至沅水支流流经的古称“五溪蛮”之地。傍晚,我在清水江、 水、沅水三水交汇的黔阳古城静坐,一时思绪纷纷。我想,用尽人生的10年我且只能浅尝辄止地了解一条河流,当我在人生或写作道路上够不到一些事物、触碰不到星空下最美的心灵和文字时,我仍想一笔一画细数依河而居的鱼水生活,用文字尽情表达我对土地、对河流的深情。

2018年冬天,我到达黑龙江,乘坐“高寒高铁”探访松花江、嫩江、牡丹江、呼兰河等冰雪线上的河流。在零下20摄氏度的西流松花江、嫩江和松花江交汇的三岔河,站在三江汇聚的冰面上,我冻得手脚麻木、脸色通红,却舍不得离开。我幻想与这三条冰雪河流展开一次人与自然的对话,我确信自己已经抵达河流真正的诗意内核。

毛姆说过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我用尽了全力,过着平凡的一生。”无论是沅水、洞庭湖,还是长江、黄河,她们执着、勇敢,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渴望与奔流。即使是平凡的、普通的人生,我也希望能变得更有意义和价值。从一座山峰到另一座山峰,从一条河流到另一条河流,我在逼仄的峡谷和汹涌的大江中漫游,在河流与河流交汇的瞬间找到自己真实的存在。

在造字时代,水流的源头叫“泉”,石壁上飞溅的山泉叫“水”,由山泉汇成的水叫“涧”,山涧在地面汇成的清流叫“溪”,众多小溪汇成的水流叫“川”,众多川流汇成的大川叫“河”,最大的河叫“江”。其实正是一滴水,从飞溅的山泉汇成溪涧,成川,成河,成江,汇入大海,这是一种逐渐成长、强大,充满力量的过程,江河的形成就像一个人精神生命的成长。

江河滔滔,由此变得更加开阔、更加自由、更加丰沛。当我历经艰难,开启了我的江河漫游,记下河流的文化旅程和诗意流向,就是为了洞悉生命的某种意义,找到更好的、独一无二的自己。

这本散文集只是浅显地记下我沿途遇见的河流,只是在个人视野里书写局部的河流文化,仍有许多局限和不足。感谢与我同游江河的亲人、朋友,感谢给我很多鼓励和支持的水文化杂志《中国三峡》。

河流的文化史在某种程度上也象征着整个中华民族的文化发展史。

责编:刘琼

来源:湖南省作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