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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访谈丨构建文化高地是摄影家的终极归宿
新湖南 • 综合
2021-08-03 13:41:50

文/孙振军

“一切为了老百姓”。摄影不仅是一种艺术形式,更重要的是反哺社会。

孙振军:作为一名医药行业的企业家,您是怎么与摄影结缘的?

谢子龙:摄影是我一直以来的爱好。十八九岁的时候,我有几个朋友是职业摄影师,我跟着他们慢慢受到一些熏陶。但因为创业的原因,摄影爱好就停下来了。2003年,我有一点空余时间以后又重新开始摄影,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这10多年的摄影经历,我的人生和摄影是完全没有办法分开的。

孙振军:作为老百姓大药房董事长和湖南省摄影家协会主席,一方面是实干,另一方面是艺术,这两者您是如何看待处理的?管理企业与管理摄协,在您看来,两者有什么相通及不同之处吗?

谢子龙:两者并不矛盾,其实是相辅相成的。做实业需要实干,也需要艺术的管理。作为老百姓大药房董事长,我遵循着“一切为了老百姓”的经营理念——因为创办公司的想法源于“让老百姓吃得起药”,所以我将药品超市取名为“老百姓大药房”,人人都是老百姓,老百姓要帮老百姓。

作为湖南省摄影家协会主席,不仅仅要在艺术上有独到之处,也需要实干精神。近4年来,我跟湖南的摄影人一起,以人民为中心,到人民群众中去进行潜心创作。要求会员做到的,我们摄协主席团带头做到;会员有需求的,我们尽全力为大家做好服务……现在想起来,从事摄协工作和管理企业的确有异曲同工之妙。

孙振军:湖南省摄影界目前的发展现状如何?未来您对其又有什么样的构想?

谢子龙:目前我们湖南摄协拥有团体会员27个、个人会员5000多人,已建立摄影基地7个。在我们湖南摄协旗下,有全国第一个摄影公益社区,有全省第一支摄影志愿者服务队,也有一大批在全国享有盛誉的老中青三代摄影家。近年来举办了一系列负有盛名的摄影赛事和展览,开始积极吸纳新文艺人才,紧贴新的传媒趋势和摄影技术,建设无人机航拍委员会、VR摄影委员会……协会的变化,每一位湖南摄影人都感受得到。

对未来的构想,我希望湖南摄协能够出更多的摄影人才,创作更好的摄影作品,在文艺界为湖南赢得更多的点赞!具体而言,今年,湖南摄影人将继续到人民中去,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开展好抢救和保护老艺术家经典作品的“晚霞”工程和推动青年摄影人才进步发展的“青苗计划”,朝着建设富饶美丽幸福新湖南的目标砥砺前行。

在摄影上,我投入了与主业相当的精力和财力。摄影不仅仅是一种艺术形式,最重要的是可以反哺社会。

用镜头去真实记录我们民族的文化基因,用镜头去寻觅家园。

孙振军:您陆陆续续举办过好几次摄影展,有非遗——土家族祭祀舞蹈“茅古斯”展览,更令人欣赏的还有“劳动模范肖像”影展,也在国家博物馆展览过。谈谈您的创作初衷和创作过程?

谢子龙:您说到的这些作品,其实跟我的身份有很大关系。

我是两届全国人大代表,很自然有必要也有责任去做一些履职的事情。茅古斯是历史悠久的湘西土家族祭祀性的舞蹈,被专家称为中国戏剧的“活化石”,被国务院公布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前些年,我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花了两年的时间深入湘西进行拍摄,然后运用数字技术,把这些壮美风景作为素材背景,重新演绎了“茅古斯”;并以全国人大代表的身份提交了《关于保护发掘土家族民俗文化》的建议,得到了国家文化部的积极响应。我想,用镜头真实记录我们民族的文化基因,这些影像就是传承的一部分。

在摄影的道路上,我坚持以人文的视角,抒发感情,寻觅家园,注重现实,呼唤社会。我也希望我的努力可以使更多的人了解茅古斯,了解土家族民俗文化,唤起更多人的田野记忆。我们有责任保护、传承我们的文化基因。艺术是根植于文化与生活的土壤的。我希望一代代人熟悉的文化内核,依然留存在我们的生活中。而留存的最好方式就是真实的、艺术的记录。我想,这也是作为摄影家应当承担的责任。

孙振军:那“劳动模范肖像”影展呢?

谢子龙:2015年,我成为全国劳模后,一直想着为这个群体做点什么。我曾设想过设立劳模救助基金,帮助生活上有困难的劳模,但深入了解后,发现已有类似的基金会存在。有什么事情是别人没做过、自己又很擅长的呢?这个念头一直在我心头盘旋,直到2017年的第一天,新年贺词中的一句话——“天上不会掉馅饼,撸起袖子加油干!”给了我创作的灵感。

这句话太接地气了,告诉大家要重视实干。实干精神在哪个群体身上体现得最为集中?劳模!这就是我进行此次劳模系列影像作品创作的初衷。

2017年,作为全国劳动模范,我无数次将镜头对准了我熟悉的劳模们。很多人不了解劳模这个群体,甚至提到这个词会有些反感,但我太了解他们的可爱与不易了。什么是劳模?就是在平凡的岗位上干出了不平凡成绩的人,我们的生活离不开这种爱岗敬业的实干精神。

拍摄劳模创作中,我一度“聊”哑了嗓子;也因为琢磨作品,整夜整夜睡不好觉。

孙振军:看了您的劳模肖像作品,我发现您没有选择在工作岗位上记录,而是在影棚里拍摄,让背景完全干净,观者的视线能够聚焦在被拍摄对象身上。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拍摄方式?

谢子龙:在进行此次创作的时候,我把自己定位成一个“翻译者”,也就是用影像艺术翻译劳模的精神。为了当好这个“翻译者”,我大胆采用了棚拍的形式。我的想法是,如果现在要征集劳模照片,90%以上都是他们奋斗在一线的工作照。我想挖掘出劳模不一样的一面,这更需要智慧、水平和思想。选用棚拍的形式、拍摄大半身照,就是为了让背景更加干净,更好突出人物本身。

而且为了拍摄劳模,我还特意买了1亿像素数码后背的相机,将作品以1.5米×2.1米的大尺寸进行展示,这样才能够把每一位被拍摄者的局部和细节完整地表现出来。

孙振军:虽然没有采用环境肖像的拍摄手法,但是每一幅照片都体现了被摄者的职业特质和精神面貌,而且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呆板。您有什么与被摄者的沟通技巧?有没有拍摄预案?

谢子龙:就是把握他们工作的特点,近距离接触他们,寻找他们的闪光点。

劳模不像明星,他们很少站在镜头下面,因此初次拍照时往往有些拘谨。怎样让他们放松下来?我使用的办法是聊天。从他们的工作、家庭、爱好开始聊起,慢慢等他们和你拉近距离、把你当朋友了,再开始拍。拍摄期间,我一度把嗓子“聊”哑了,也因为琢磨作品,整夜整夜睡不好觉。

孙振军:摄影作品中有哪些难忘的人物和细节?

谢子龙:我用镜头去与劳模们沟通,我看到他们快乐,我也快乐;我看到他们自豪,我也自豪;我看到他们流泪,我的泪水也止不了。越拍,我越觉得这件事做得有意义,越拍,我越觉得有必要把这些都记录下来。甚至为了一个有意义的镜头,我日夜兼程2000多公里。

我印象最深的是拍摄湖南省优秀教师蒙兰凤时,对着第一次的成片,怎么看都觉得不满意——第一次构思的照片中,蒙兰凤拿着课本教书,这是老师的常态。但怎样突出蒙兰凤作为小学老师的亲切、和孩子们打成一片的特征?思考几天后,我决定邀请蒙兰凤再来拍一次:这次镜头中的蒙兰凤,头顶课本,像是在和学生们做游戏,笑得如孩子一般灿烂。她看到作品后告诉我,这是自己最满意的一张照片。

拍摄80后厕所保洁员李影的那张照片,是从聊天中找到的灵感。我问她平时下班后喜欢干些什么?也和其他80后一样吗?她说当然啊,我也爱逛街,我也爱臭美。我又问她怎么臭美,她说,用美颜相机自拍呗。于是在这张照片里,李影干了80后姑娘最爱干的事儿之一:拿手机自拍。她的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块抹布,点出了工作特征。

至于我留给自己的自拍照,那是用超广角镜头拍摄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我头很大,脚很小,有种漫画般的变形感。大家看到后可能会想,这个人很喜欢摄影,还有点小幽默。哈哈!

希望“谢子龙影像艺术中心”能够成为研究影像艺术的资料库,成为中国影像艺术的发声平台。

孙振军:在您的摄影进程中,还有一件里程碑意义的事情,就是——经过三年多的筹备,去年9月16日,谢子龙影像艺术中心落成开馆。您的展馆都具备什么功能?影像内容选择上有什么独特或坚持的想法?

谢子龙:艺术馆是由我个人全额投资1.5亿元建设的一个公共艺术场馆。艺术馆的筹建源自我爱好摄影的情结,该馆是由纯白色的金属混凝土铸造,我希望把它作为一个百年精品工程。我希望用我的能力和资源打造一个湖南乃至全国性的摄影艺术殿堂。

“一切皆可展”是艺术中心的策展思路。我希望能把我们拿到的所有有价值的文史、艺术作品,包括机械、器具,都变成一种有温度的价值传递。

目前艺术中心的主体建筑共分4层,一层为艺文区域,将不定期举办各种类型的艺术讲座、培训、研讨、交流等公共教育活动。二、三层为展览区域,拥有超过4000米面积专业展厅,其中二层10米高、40米长的展墙为国内外影像艺术馆所罕见,可以根据不同的展览需求,灵活设计开放、半开放、封闭的展览动线,满足现代、经典及珍贵影像作品的展出。4楼为艺术家工作室,拥有高端影像设备的创作空间。

此外,更重要的是谢子龙影像艺术中心是不以商业盈利为目的,永久免费面向市民开放。

孙振军:这是一座具有国际专业水准的摄影殿堂,为什么要建这样一个无论从规模还是从品质上都够得上一流水准的摄影展览场所?

谢子龙: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曾说,我们活在“一个世界图像的时代”,事物越来越多地以图像的方式被感知、被接受。说到图像记录,大部分人可能只能想到叙事性的电影、纪录片等。其实影像艺术也是一种记录和传承。虽然目前国内有许多人开始接触摄影,但中国当代影像艺术仍然处于一种相对边缘的地位,在一些重大的展览中,影像的展出少之又少,国内的大型影像艺术中心也不多,导致影像艺术的学术交流、研究、推广、教育、收藏等方面都相对落后于欧美国家。我们的影像艺术需要一个阵地,需要一个高地,需要一个窗口,需要一个殿堂。

当人们谈起巴黎、纽约、伦敦时,总会联想起卢浮宫博物馆、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和大英博物馆,这些博物馆收藏着人类发展史上可堪称颂的文化艺术结晶,它们的魅力和影响力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我也非常希望未来当人们谈起长沙的时候,甚至是中国的时候,谢子龙影像艺术中心成为一个必去的地标性建筑和博物馆级的影像艺术中心。

以我的了解,到目前为止,中国还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摄影艺术博物馆。我希望“谢子龙影像艺术中心”能够成为研究影像艺术的资料库,成为中国影像艺术的发声平台,举办最有价值的影像艺术赛事,为促进影像艺术增添一份力量。

孙振军:文化产业,尤其是影像类的文化产业投资,还没有像影视类的文化产业那样形成较为通畅的产业链条,您对场馆影像产业发展有什么计划?有怎样的投入计划,产出又从哪里来?您觉得中国影像产业发展的问题在哪里?怎么去解决?

谢子龙:近年来,伴随民间资本的注入,许多民间企业、社团也在积极参与推动艺术场馆的建立与发展,民办艺术场馆的出现是社会经济持续稳定发展背景下民众文化需求增长的必然结果。

但是兴建、运营艺术场馆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举办艺术展览、保存艺术品、聘请工作人员都需花费大量的资金。因此,大量民办艺术场馆陆续衰弱,真正生存下来能超过10年的私人艺术场馆寥寥无几,想做到永续经营面临着许多难题。比如无法得到土地保障、管理不完善等等。此外,我国目前很多民办艺术场馆缺乏专业人员指导和行业自律。

对于问题的解决,我也思考了很多,想了很多。当前,比如给予民办艺术场馆文化经费资助、加强运营保障,帮助民办艺术场馆发展,扩大资金来源等等。

孙振军:接下来有什么拍摄计划?

谢子龙:在过去的几年里我进藏拍了十几次,但还不是很满意,没有把藏民身上的“魂”抓住,可能是因为语言障碍而缺少交流。下一步我也会利用一些机会继续进藏挖掘人文素材,填补拍摄中的遗憾,这可能会是一个很长的过程。

“惟楚有材,於斯为盛。心忧天下,敢为人先。”我认为,作为摄影人,必须以传承中国文化为己任,把“人民”二字和自己的作品紧紧融合在一起。在我的摄影作品中,我仍然会坚持一贯的作风,力求表现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厚实的人文价值、社会价值、文献价值。而这些文化的力量,深深熔铸在民族的生命力、创造力和凝聚力之中。

(孙振军:中国(三门峡)白天鹅·野生动物国际摄影大展艺术总监、《黄河时报》社总编辑、三门峡市摄影家协会主席、知名摄影评论家。)

责编:刘琼

来源:湖南省文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