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深处的“扶贫接力”

——平江县长寿镇茶塅村脱贫纪实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记者 徐亚平 通讯员 花江柳

过去，想要到达平江县长寿镇茶塅村，不是件容易的事。从镇上驱车前往茶塅村，行车半小时后，要换乘摩托车或徒步半小时才能进村。

野桂香满溪，石莎寒覆水。8月24日，记者顺着溪水边的县道，一路上山下山，向大山的中心靠近，越过有“小九寨沟”之称的黄金洞水库，终于来到群山环抱的茶塅村。

茶塅村位于湘赣边界，地处偏远，是典型的贫困山区和革命老区。过去因山高路远、交通不便，处在平江县城饮用水源库区上游，发展大规模养殖业受到限制，村民生活长期徘徊在贫困线以下。

但是，经过5年扶贫，茶塅村出山有路了，人人安居乐业，贫困发生率下降至0.87%。

山中亦有出山路

2015年4月9日，岳阳市驻村扶贫工作正式启动。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市住房公积金管理中心、市盐业公司联合帮扶茶塅村。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选派了部队转业的李子文担任驻村工作队队长。

心中有数，才能工作有方。进村后，驻村工作队第一件事就是入户调查。恰逢梅雨季，驻村干部的跑鞋、裤腿上都是泥浆，只能借用村民的雨靴，才踏得过泥泞的山路、土屋前的浅水。

“疾病缠身难送医，娶亲嫁女路难行。”经过实地调查，驻村干部发现茶塅村的“穷根”所在——出山公路不通。村党支部书记周荡萍说：“因为不通公路，生产生活极为不便，农产品出山都是靠肩挑背驮，费时费力成本还高。”

“村里没有学校、商店、医务室，孩子上学、生活用品采购都需到山下58公里外的长寿镇。”李子文深刻感受到了地理位置边缘、土地贫瘠、基础设施薄弱给当地发展带来的制约，更看到了因为文化、观念的落后而被贫穷羁绊住的人生。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茶塅村历史悠久，但道路不通问题迟迟未决，在村里生活了70多年的老人甚至对李子文说：“李队长，这条路我不相信你们能修好，200年、300年都不可能修好。”

当即，李子文就立誓：“路不通，我们不走。一年修不好，就修它两年、三年，总有一天能修通!”随即写出一份《茶塅村三年修路计划》。

10月，轰鸣的挖掘机声打破了茶塅村的宁静，出山公路破土动工。

但由于位置偏远、交通不便，其他地方280元/吨的水泥，运到茶塅村就要400元/吨，工人50元/天，筹措资金成了修路最大的难题。

周荡萍思前想后，决定召开党员大会，号召村民一齐出力。

“修路是好事,我们得大力支持!”会上，一个又一个党员代表、村民代表举起双手，表示赞同。

经商议，村里14个组，每个组出3个人，自发无偿为修路搬运材料，节约人力资源费用。

为了靠近出山公路，驻村干部租住在一条浅溪后的民房里，一年四季都是从水里淌过去的，市住房公积金中心的年轻干部刘一夫说：“这是我第一次扶贫，村里贫困得触目惊心，现在我来了，拼尽全力也要助他们脱贫!”

不论刮风下雨、酷暑严寒，公路上轰轰隆隆的马达声不绝于耳，2016年底，出山公路修建了整整7.2公里。

第一年计划完成后，中华联合财产保险股份有限公司岳阳中心支公司从岳阳市盐业公司手中接过扶贫“第二棒”。财险公司派驻了农村出身、具有多年工作经验的刘前进。

云心无我，云我无心。刘前进接棒后，每月驻村至少23天以上，有时整月不回家。他不是奔波于田间地头，就是往返于岳阳市、平江县之间，为争取更多的帮扶资金奔波劳碌。

第二年修路计划开始前，李子文因连续加班、劳累过度，卸任驻村工作队队长，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又派来了朱振根，4人通力合作争取了近100万元帮扶资金。

资金到位了，第二年修路工程按计划进行。

2017年底，茶塅村硬化出山公路至9公里。

这9公里出山公路就像一场“及时雨”，为村民带去了生机。村民周胆贵年老体弱，过年前，突发脑溢血，要送去镇上抢救，儿子连忙找到有小车的邻居及时送到了医院。

手术成功后，周胆贵说：“幸好路修通了，往常冬日我只怕熬不到出村哩。”

一鼓作气，等到第三年，最后1.96公里出山公路也顺利铺完了。

“想要富，先修路。”路通了，村里的羊肉、蜂蜜、竹子方便运输出去，村民有了稳定收入，日子越过越好。2018年10月，茶塅村摘帽出列，149户589人稳定脱贫。

2019年10月，岳阳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市住房公积金管理中心的驻村干部们功成身退，市机关事务管理局、岳阳中学接过扶贫的“第三棒”。

作为新任驻村工作队队长，市机关事务管理局周大兵出发前，曾向党旗宣誓：“巩固脱贫成果，确保茶塅村不返贫!”

周大兵颇有扶贫经验，来茶塅村第一件事就是化解因修路欠下的10万债务。

“脱贫攻坚到了最后的关键时期，要解决的事情很多，资金压力大，不能让村里举债脱贫，敬请各位领导加大扶贫力度。”周大兵连夜撰写《驻村帮扶工作情况报告》，请求筹资解决修路欠债。

2019年底，茶塅村修路欠债全部还清。

山，依旧好;人，憔悴了。斯人，李子文、刘前进、周大兵是也。

春风杨柳鸣金屋

烈日炎炎，行走在茂林修竹中，听着溪涧流水声，十分惬意;但一路上，见不到几户人家，周荡萍说：“现在村里住的人少，大部分都搬去镇上了。”

从前，茶塅村村民主要居住在山间峡谷，三三两两地被一条小溪串联起来。居住的房子都是用当地的土砖夯实而建，隔热效果好，但怕水，经过近百年风吹雨打，出现了不少危房。

周荡萍边走边说：“除了危房多、地处偏僻，易地搬迁更多是为了保护平江主要供水源地——黄金洞水库。”

若干年前，来自北京的权威专家，用挑剔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对水质进行了检测，锤实黄金洞水库的水属于二类水质，是捧一掬就可以直接饮用的纯净之水。清冽甘甜的山泉，沿着地下管道，穿越崇山峻岭，覆盖将近大半个平江，受益范围包括15个乡镇，受益人口达68.6万人。

为了保护水源地，2015年，平江县政府出资，在长寿镇致富村购置了100亩地，作为长寿镇库区移民安置点。

经过前期调研，共有46户能享受贫困户易地搬迁的优惠政策，12户老弱病残家庭搬去廉租房。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易地搬迁政策实施之初，有不少村民不配合。贫困户杨和平，一家5口人，按政策能分到一间70平方米的住房;但无论驻村干部怎么上门做工作，他都不愿意签字：“虽然镇上房子条件好、生活好，但我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住惯了，去了镇上还离耕地远，我不搬。”

杨和平工作做不通，朱振根通过电话，联系上他外出打工的儿子、儿媳：“不花一分钱，你们就能得到一套镇上的房子，村里又没学校，到时候小孩上学多方便，再怎么也要为孩子们想想啊!”

“朱队长，您说的对，这协议我们一定签!”在儿子、儿媳的劝说下，杨和平最终签下了易地搬迁协议。

易地扶贫搬迁让茶塅村贫困户迎来了新生活。2018年底，钟集方一家6口，分到了一间90平方米的住房，新家一厅三室，宽敞明亮，让他们欢喜不已，2个孩子被安排在县城读书，在扶贫企业的帮助下，钟集方养殖的蜂蜜也有了固定的销售渠道，日子越过越有奔头。

“孩子在家门口上学，夜晚我牵着孙子到小区散散步，老伴去广场和姐妹跳跳舞，日子过得很甜蜜。”说起现在的幸福生活，钟集方夫妇俩笑得合不拢嘴。

因耕地、羊圈等还在村里，也有不少村民经常要去村里照看作物、家畜;农忙时节，甚至长期住在自家的生产性住房。

易高峰就是其中之一。他是2014年建档立卡贫困户，集中安置在长寿镇，种了2O多亩田、养了47只羊与50厢蜂，为了方便生产，长期住山中的生产性住房。

2020年初，茶塅村支村两委、驻村工作队通过上门走访，认定易高峰的生产性住房为危房，劝其搬离。

但易高峰认为搬家不方便生产，怎么也不愿意搬。岳阳中学派驻的驻村干部杨思泽先后4次上门做工作，并出钱帮给他租了一间安全住房。

经过耐心劝导，4月初，杨思泽开车帮易高峰搬到新家。

7月份，强降雨袭击平江，易高峰的生产性住房全部倒塌。他庆幸道：“如果不是杨老师不厌其烦地做工作，态度坚决让我搬家，后果不堪设想。”

鸟欲高飞先振翅

茶塅村村民搬出了穷山沟，过上了甜日子。为了高质量完成脱贫攻坚目标任务，为了有效防止贫困户因病致贫、返贫，驻村工作队一直在行动。

刘前进充分发挥保险人的作用，积极争取，最终，中华联合财产保险股份有限公司岳阳中心支公司为其结对帮扶的19户、97人贫困人口提供了总保额达173万元的意外伤害保险。

贫困地区的教育问题一直以来都是重点问题，只有解决了贫困地区孩子们的教育问题，才能让孩子们免于陷入贫困代际传递，才能让贫困地区真正意义上开始“富”起来。

茶塅村特困户江军奇长期患慢性病，80多岁的母亲体弱多病，还要负担2个孩子读书，日子过得十分拮据。

刘前进得知后，为其申请了“士林置业精准扶贫工程”资助金，2个孩子得以重返校园。此外，刘前进还向中华财险申请了教育助学金，圆更多孩子的教育梦。

扶智也要扶志。脱贫致富贵在立志，只要有志气、有信心，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如今，茶塅村已经迈过了这道坎。

可在过去，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因长期贫困，一些贫困户“等靠要”思想严重，对通过自己奋斗过上好日子不敢信、不敢想，更不敢干。

村民刘东由就是典型的“懒汉”，一直靠母亲的养老保险、兄弟帮衬、生态护林补贴生活，既不养殖、也不务工。周荡萍说：“因此刘东由40多岁了，一直讨不到老婆。”

业无高卑志当坚，男儿有求安得闲。周大兵不忍心看刘东由一直懒散下去，多次上门宣传扶贫就业政策：“小刘，我们工作队撤了后，你也要吃、要穿，不能一直靠养老保险，趁现在还年轻，可以去工厂打工，还可以借扶贫贷款养羊、种田。”

通过村干部、驻村干部反复上门做工作，刘东由答应先帮兄弟种田、养殖，学习经验。

穿过山林，在水沟边树荫下几只羊正悠闲地吃着草，一旁还有位老人在树下乘凉，沧桑的脸上满是笑意，慢悠悠地与来人打起了招呼。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周荡萍说：“现在村民生活越来越好，也开始慢慢享受生活了。你看这天多蓝、水多绿，城里感受不到的。”

蓝天声去复回，虫丝长复短。靠着大树，看白云悠悠荡荡，愁绪也渐渐散去。

责编：王相辉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