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李底下“诸葛会”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记者 徐亚平 见习记者 周磊 通讯员 张晓根

2017年5月20日，洪水漫过平江县大洲乡民主村，沟渠塘坝被冲毁，水田禾苗东倒西歪，村里道路泥泞不堪，几处低矮的砖瓦屋被淹没。贫困户罗检保站在自家屋前，叹了口气：“这日子，唉——”

罗检保发愣地看着门前的麦李树。树上挂满白绿的小珠子，让他心稍有安慰。他又想：“这树麦李子顶个屁用。”

他正这么想着，村支书魏岳南和扶贫工作队队长黎高华来了。黎高华说：“岳阳市政府副市长李为晚上要来你家开会，会后住你家。”

老罗吓了一跳，面呈难色。“我家从没来过这么大的官，你们要他住我家，不是得罪人吗?”他指着晒场上满地泥泞和鸡屎说，“我家睡的是木板床，气味重，你们安排住城里宾馆吧。”

黎高华拍着老罗的肩膀：“不要推脱了，李市长本要住在他的结对帮扶对象徐河清家里，但老徐家没房子，就选在你家了。”

魏岳南也说：“条件简陋没关系，只要干净，你和老婆收拾下。”

老罗不再推脱，只是心想，如果当干部的真与老百姓打成一片，脱贫是迟早的事。

雨过天晴，阳光照在清冽的河流上，也照在民主村村民的脸上。这天，李为起了个大早，从岳阳赶到民主村已是9时。丢下车，李为随黎高华和魏岳南，走访全村17个组。建档立卡贫困户有112户437人，占了全村的三分之一，山多地少，许多地方破败不堪，洪灾更是让这个村庄雪上加霜，没几个有看头的地方。李为越看越不对劲，鞋子沾满泥土，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抬起头，似乎努力在搜寻兴奋点。

太阳西斜，李为在镇政府食堂吃完饭，一撂筷子就往罗检保家跑。远远地，他看到罗检保和几个贫困户，拘谨地站在晒场入口。李为赶紧上前，握住他们粗糙的手，一一打照面。罗检保在晒场上摆了一张黑皮老木桌，放了借来的一盏应急灯，10来只一次性杯子装着茶水，正冒着热气，5把木椅和4条板凳，围在桌边。

老罗咧着嘴，摸着后脑壳说：“市长，没什么好招待您的，抽一根差烟。”李为接了烟，抽嗒起来，呛得咳嗽几声。老罗尴尬，李为忙说：“昨晚着了凉，有点咳。”

这时，黎高华起身，钻进屋旁的菜园，一下子摸来6条黄瓜，交给罗检保的老婆去洗。很快，罗检保的老婆给李为递来了一条黄瓜。“这是好东西，见者有份。”李为将手里的黄瓜分成两半，一半给了老罗。每人都有半截黄瓜，晒场上咀嚼黄瓜的“叭唧”声此起彼伏。贫困户罗细保、凌义思、凌瑶琦、徐清河等人，见副市长没一点架子，全都丢下见“大官”的畏惧心理。

“今天晚上开诸葛会，解剖麻雀，大家说说，贫困户怎么扶?搞哪些产业?搞什么项目?钱从哪里来?又怎么管理钱?”这是个即兴命题，没有提前要大家做准备，李为是想听听真话，免得大家做官样文章。李为先点了徐河清的名字：“老徐，你是我的结队帮扶对象，你先讲。”

徐河清摸了摸下巴的几根胡须说：“对我来说，我觉得先要有个‘窝’，我总是寄居在别人家，也不是个事。”

老徐开了头，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塘里养鱼，山上养牛。”

“我们这里没污染，一年四季开鲜花，养蜂不错。”

“水毁的塘坝沟渠要恢复，路要拓宽，偏僻地方的路要要修通。”

“不能全靠扶，得自己学会走。”

“切莫眉毛胡子一把抓，要有个轻重缓急。”

……

沙沙，沙沙。李为在笔记本上一一记录。

夜风吹来，麦李树在轻轻晃动，乡村的小虫子欢快地奏起乐章。这个晚上，李为失眠了，老罗家的公鸡“喔喔”地鸣叫，好像在催着他，要办的事多着呢。

在驻村帮扶工作队后盾单位岳阳市财政局、岳阳市城投公司的共同努力下，至2020年8月，投入资金共计700多万元，拓宽公路5.6公里，新修公路3.5公里，修复水渠河堤4000米、堰坝16座，安装路灯150盏，投资50万元用于光伏发电，50亩猕猴桃已挂果，贫困户68户养猪、4户养蜂、2户养牛。在2018年国务院全国脱贫攻坚普查中，民主村作为全县唯一村参与验收，各项考评顺利通过。112户贫困户全部高质量脱贫，人均年收入达8000元以上。

3年多来，李为一驻村就住老罗家，罗检保看见他脸上日渐绽开的笑容，不再说家里有气味了。

徐清河家建了新房，对李为说：“什么时候您住我家，也开个会呢?”

李为笑着说：“会的，我们要在你家开庆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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