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黄泥湾
——两位外孙与平江黄桥村的故事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记者 徐亚平 见习记者 周磊 马如兰
通讯员 易朗朗 谭诗宁
“晚风轻拂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没有椰林缀斜阳/只是一片海蓝蓝……”上世纪80年代,台湾歌手潘安邦的一首《外婆的澎湖湾》风靡全国。
许多年后,刘生康和苏世扬回到外婆和母亲的家乡黄泥湾,走在田间的小路上,仍会哼起这首歌:“澎湖湾/澎湖湾/外婆的澎湖湾/有我许多的童年幻想……”
土地的深处从来不乏动人心魂的奇景壮观。在湘鄂交界处的平江县上塔市镇黄桥村的大山里,就有一座近200年历史的清代建筑——黄泥湾大屋。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大屋的两个外孙一一岳阳市委讲师团原副主任刘生康和岳阳日报原副总编辑苏世扬,一个从西北,一个自东北 ,不约而同地回到了外婆的黄泥湾。
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而外婆的黄泥湾,又是一座怎样的黄泥湾啊!
一
清嘉庆20年(公元1814年),叶氏先人叶善林修建黄泥湾大屋,主体建筑面积3672平方米,共108间房。房屋雕梁画栋,四进四出,左右对称,错落有致。中堂屋高大恢弘,举头向上,可见主梁辅梁上都有精美的雕花。
黄泥湾大屋地理位置独特,四面环山,风景优美,叶氏先祖当年看中的,就是这里优越的自然条件。
大屋的选址无疑是十分讲究的:背靠山丘,三面良田。站在大门前,对面是笔架山,取志向读书寓意;左边是轿顶山,寓意事业有成;前面田野平坦,小河弯曲,所见风景与大屋融为一体。
大屋正门前,筑有60多米宽的一堵石墙。石墙外有池塘,叫月形塘,如一弯明月,映照着古屋。
屋前右侧,有一口古井,水井内清澈见底,水流常年不竭。以前世世代代的黄泥湾人,都从这挑井水回家喝。如今,凡是打豆腐、泡茶,这清凉甘冽的井水,仍是黄泥湾人的首选。
大屋的平面布局大体像“口”字中间有一“田”字。“口”字由围墙和附屋组成,长约80米,宽约60米。“田”字型建筑是整栋大屋的精华。
整片屋场类似一封闭庄园,大门为双重设置,门框用花岗岩条石建造,圆鼓式的门座线条流畅、古拙美观。屋场内悬挂着数额不少的清代牌匾中,嘉庆、道光年间的都还留存。屋场内保存尚好的16个大小天井卓然气派,全是用均匀的大方条石砌成;屋场地下的排水系统科学合理、匠心独具,无论下多大的雨都不会积水。
走进大屋,迎面是一个屏风式的木隔,使厅堂的前后隔而不断。左侧有一店铺,铺面窗口上方的两块砖上刻着一行字,只能大致看清“大清道光九年”六字。
穿过木花屏,视线豁然开阔。左右两边是天井,中间铺满麻石抬高与四周水平。需大摆宴席时,在天井上铺上盖板便成饭堂。大屋所有天井排污孔前均安装形状不同的挡污石花格。
中厅净空高度达8米,两侧的承重墙采用父子砖砌法,虽然木结构、装饰部分损坏严重;但墙体保存完好。屋顶是两层梁,双面浮雕的大木板弧线相连。中厅两侧与轩廊连接装饰两层花板,上面雕有“福”、“禄”二字。
过了中厅,在左天井边的墙上2米高处同一层砖上,刻有“大清嘉庆贰拾贰年丁丑年”字样,还有砖工、木工、油漆工的不朽的姓名,但需跳起来才能看的明白。苏世扬告诉记者,他母亲就出生在这间屋。
偏堂屋悬挂的一块“后学津梁”牌匾,是宣统初年平江县知事钱葆青所赠,两面墙上,《大学》《道德经》的古字迹勉强可辨。足见黄泥湾崇文重教之传统风气。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黄泥湾大屋只是一座普通民居建筑,给人的印象却是结构宏伟、构造经济、空间独特、外观简朴,选址注重生活生态环境,建筑结构与其他古民居有相似之处,又独树一帜,有着一些独特的个性特色。
整个屋场仅主体建筑就历经3年时间,以后逐步扩建修缮,才形成今天的规模。屋场古朴的木结构上随处可见各种雕饰,虽然油漆早已脱落殆尽,但从其生动精雅的造型就可想象到当年这屋宇的富丽堂皇和气势不凡。
二
在当年阻击日冠的湘北会战中,黄泥湾大屋被辟为抗战医院。目睹墙壁上遗存的抗战标语,就仿佛走进了当年金戈铁马、炮火纷飞的岁月。
1938年11月9日,日寇占领湖北通城,次日清晨即攻打湘鄂交界处的九岭,黄桥村成为湖南抗战的最前线。为了救亡图存、早日赶走日寇,黄桥村民自发腾出大屋里的住房用作战地医院。
正门墙壁上“保健军民”、“本此针砭药石,战胜倭寇病魔”的标语醒目可见。进门右边墙壁上写着“要再痛定思痛,不忘裹创杀敌”;
左边墙壁上则是“患者应遵守院制,医生不乱耗药材”;第一个天井墙壁上“病中须整作形态,病愈要端肃仪容”清晰可辨。其落款都是:承德章院制。
耄耋之年的村民叶遂意当时和其他村民志愿参与了照顾伤员的工作。对当年的场景,老人记忆犹新:“大门的右侧就是重症手术室,进门的第一个堂屋,两边都是轻伤就诊处,另外还设有换药处、中药房、熬药房。当时医治的盘尼西林不够,我们就和军医去周围的田埂上挖鱼腥草,给伤病员做猪肉炖鱼腥草,当作消炎的药膳。将士们伤愈之后就上战场!”
鬼门关外莫言远,四海一家皆弟兄。叶遂意对抗战官兵充满敬意,他告诉记者,1941年9月,8名美国飞虎队员坠机后受伤,在黄泥湾休养了两个多月,伤愈后立即重返芷江机场;村里小孩子夏天生疮,医师们还给予免费治疗。
“300多位重伤的将士医治无效,死在大屋里;村民们将他们安葬在山中。”上塔市镇中学语文老师何瑶光指着远处的李家嘴、何家坡、何家湾抗日战士墓葬群痛心地说。
从2012年3月开始,何瑶光走访上塔市镇6个抗战遗址和7位抗战老兵,用3年时间追忆烽火岁月,创作、出版了21万字的纪实小说《铁血九岭》:“身居和平的我们,不能忘记抗战历史。作为上塔市镇的老百姓,记录这一段历史和抗战老兵,是一种责任。”
三
刘生康从小由外婆带大,从外婆的口中听说了不少黄泥湾的故事。他的母亲叶南恩,便是在这一片红土地上长大。
20世纪50年代初,新疆和平解放,驻疆20万官兵垦荒屯田,扎根新疆。当时驻疆官兵绝大多数尚未婚配,不解决这个问题,屯垦“一代而终”的历史悲剧将再度重演。湖南籍开国上将王震“王胡子”决定,征召女兵解决这一问题。
由此,“八千湘女下天山”这简单的7个字,成了那个时代的一个精神符号,激情澎湃的湘女们蜂拥古都长沙,报名参军。黄泥湾的女儿、16岁的叶南恩就是其中的一员。
1951年刚过完春节,部队的入伍通知书便来了。
沉沉心事北南东,美人如玉剑如虹。叶南恩没有要亲人送,和朋友徒步200多里路到长沙,随大伙踏上了漫漫天山路。
叶南恩曾告诉刘生康,刚到的时候,女兵们烧荒、割草、栽秧、修水渠、建房子,什么都干。和刘生康的父亲刘汉章结婚后,夫妻俩一直在准葛尔盆地、博尔通沟、金河沟、南五宫等地垦荒种地,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边疆建设。
1969年,刘生康的父母将他送回黄泥湾,寄养在外婆家读书。回忆起那段岁月,刘生康眼神里满是柔和。初到岳阳,便下起了雨,在新疆长大的刘生康对一切都充满着好奇:“外婆的‘黄泥湾’,我终于来了。”
那时,刘生康总是跟朋友唱着小曲儿,一路玩闹,去上学的30多里路,便一点儿也不觉得长。“农忙时还要帮忙打稻谷、砍柴、插秧,都是从未体验过的苦日子。”刘生康笑道,“那为数不多的日子磨练出了我能吃苦的性格,对我的一生都影响深远。”
而苏世扬,则跟随母亲还乡到外婆的黄泥湾。和刘生康一样,苏世扬也曾吃过外婆家的茴丝饭,曾在黄泥湾昏黄的煤油灯下伏案苦读,曾在四周山上砍柴捡茶籽,在酷暑期间搞“双抢”。
后来,学在平江四中的刘生康参加全县文艺汇演后,被招进了当时的岳阳地区文工团。苏世扬,则北漂东北,开始他边打工边备战高考的生活之路。
180多年的风雨打过,老屋已破败得不成看相。东边已倒了两间,黑黑地塌梁上长满了青青的蒿草。
“我的童年也在这儿度过。”提起黄泥湾,岳阳市君山区委宣传部新闻中心主任王琼也感慨万分。6岁以前,王琼在外公、外婆、太外公的宠爱下长大,看过黄泥湾大屋的繁华与沧桑。王琼的太外公叶翰华专研医术,在村里开了个小诊所。对于乡亲们的病痛,叶翰华总是不论昼夜,经常上门服务,有时还免费治疗。由于医术高超,一些药房专业人士都前来求教,他也总是有求必应。
王琼玩笑道:“小时候喜欢吃肉,外婆就每餐做肉给我吃。太外公每次吃肉都是‘沾了我的光’。”在人气旺盛的黄泥湾大屋,人们总是日出而作,到了晚间,便集中在大屋前,大人乘凉,小孩玩闹。
王琼的小名单唤一个“育”字。叶翰华总是将王琼背在背上,哼唱着自创的小曲:“育伢子育,爱呷肉;一餐冒得肉,就要哭……”
“老人家相继去世以后,回去得就少了。”王琼说,“上次回黄泥湾,已经是10多年前了。”
看着以前繁华的大屋,如今破败不堪,零星的现代楼房将古老的屋场隔得凌乱,王琼不禁感叹:“人们渐渐都搬到城里了,这大屋就好像被遗弃在农村的老人,独自空守着岁月。可惜了!”
四
多年后,刘生康和苏世扬这两位岳阳市管干部,揪心于黄泥湾大屋的多处倒塌、风雨飘摇。他们倾其所能地为外婆的黄泥湾大屋奔走呼号:“救救黄泥湾!”保护这处古民居和抗战遗址,是这两位外孙,也是两位挚友的共同心愿。
2014年,刘生康带着村里志愿者成立古民居管理委员会,组建3个维修组,打响了一场古民居保护战。
“要引起重视,首先要造势!”时任市委讲师团副主任刘生康邀集原单位同事、媒体朋友、文艺界朋友,多次来到黄泥湾大屋开展活动,让这个古老破旧的传统村落,重新走进世人的眼中。刘生康骄傲地告诉记者:“中央电视台来这里取景拍摄了3次,湖南电视台也来了好几次。”
苏世扬当仁不让地成为黄泥湾的代言人。其母亲叶丽昭上世纪40年代毕业于武汉大学,参加过“一二九”运动和“八一三”反日大游行,新中国成立时在最高人民法院办公厅工作,经常为当时的最高人民法院党组书记、副院长平江藉老革命吴溉之翻译平江话。苏世扬的外公叶廷璋,则是1928年经毛泽覃介绍入党的黄埔军校四期毕业生,北伐战争时任叶挺独立团的营教导员。
“70年代初期,我还乡当知青,在黄泥湾待过3年。”就因为待过3年,苏世扬与外婆的黄泥湾结下深深的情结。当年乡亲们为他省出来的一间房、一捆柴、一壶油、一升米、甚至一把菜,都久久地温暖着他的心,让他至今历历在目、念念不忘。
第一次上山砍柴,第一次拎起18磅重的大铁锤打炮眼,第一次跟着大家挑起上百斤稻谷往公社粮站送公粮。在黄泥湾“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苏世扬人生中很多重要的第一次在这里开始。
“记得那时送公粮,为了赶时间,3公里的路途中只放下担子休息了一次。”身高不如扁担高、体重不如担子重的苏世扬竭尽全力学着别人,将两手轮流翻向脖子后面,托住扁担,缓缓被压得红肿的肩膀。他笑道:“那时口里喘着粗气,心里暗骂地球的吸引力。”
“虽然经受了很多苦难,但正是这些锻造了我的意志。”苏世扬说,“甚至还庆幸有机会把中国农民的坚韧与朴实、勤劳与善良,抑或他们的愚钝和鄙俗,都融化到我的血液中。”
想起黄泥湾,又勾起了苏世扬对往日的怀念,他深情地写下了这样一段话:“黄泥湾,你山中的绿树,田里的青禾,村边的小河,屋顶的炊烟,还有后背岭上那株可香飘十里的百年老桂花树,都陪伴着父老乡亲们,令我常忆常亲,永远牵系着我衷心的祝福。”
现在的他,还时常冒充自己是平江人。他也多次返回黄泥湾,连篇累读地介绍黄泥湾,他在一篇文章中写到,随着年久失修和自然灾害的侵袭,屋场渐渐失去昔日的峥嵘,显现出颓败的景象。不时可见摇摇欲坠和断壁残垣,原来的居民大都不敢在危房里居住。夕阳下,人们望着这片年久失修的老屋发出深深的叹息……
苏世扬还多次前往黄泥湾进行采访,在《岳阳日报》等媒体上刊发了《黄泥湾》、《救救黄泥湾》、《断壁残垣黄泥湾》、《央视来拍黄泥湾》《一座清代大屋场的起死回生》、《他们记得住乡愁》等一批报道,为黄泥湾的“复兴之火”添了一把柴。
为了让黄泥湾的名声打响,刘生康致电平江县委书记汪涛,热情邀请他前来黄泥湾指导工作。2015年1月19日,汪涛来到了黄泥湾。历史的痕迹让他沉浸,破败的现状又使他痛心。“这是祖先留下的财富,也是我们后人的荣耀。”
有缘千里来相会,三笑徒然当一痴。在黄泥湾走走停停,汪涛审视着这座200多岁的古建筑,说:“要争取申报中国传统村落,不能让祖祖祖辈留下来的财富毁于我们这一代人,让历史的遗迹好好保留!”
在汪涛的支持下,平江县委、县政府先后筹款20万元,重点扶持黄桥村古村落维修。“有钱就有了底气!”屋场的几位叶姓能工巧匠主动承担起了修缮任务。
几根长木梯架上跳板就是脚手架,一根大楠竹上端固定一个动滑轮就是土吊车。凭着执着、热情和智慧,几位土生土长的平江农民先后换下50多根朽坏的柱梁,修复30处窗棂。主要厅堂均用石灰和黄土夯实地面,原保存在各家各户的12块牌匾经维修也悬挂了出来。
2015年4月5日,黄桥村举办“传承中华文明,弘扬优良家风”清明大祭,以“文公家礼”的方式祭奠祖先,祭奠该村李家嘴墓地的抗日英雄。500多名来自湖南、湖北的叶氏族人用诗联展表达对黄桥村古民居抢救性维修保护的意愿和决心。
当年,全国评选第三批中国传统村落。考虑到汪涛的建议,刘生康又忙了起来。4月30日晚,刘生康找到了汪涛,细聊相关事宜。汪涛将所有工作人员都支走,与刘生康单独进行了一次谈话:“我们哥俩说说心里话,你好好跟我谈谈黄泥湾的事情。”
刘生康没想到县委书记竟如此重视,他将自己的规划一一说明,都得到了汪涛的支持。随后,他拍照,配文,申报,忙了好几个月,“力战”中国传统村落。不曾想,名单公布,黄泥湾大屋却“落榜”了。
刘生康不服输,动用自己的人脉资源,找到省里甚至中央相关单位的朋友,询问落选的原因。“原来是资料中漏掉了‘活’的传统文化。”刘生康不慌不忙,又准备了厚厚一沓资料,补充完善。2016年,黄泥湾大屋不仅获评“中国传统村落”,还列入了重点传统村落。
刘生康直言不讳:“非常高兴,这就意味着至少国家可以拨款300万元来修缮这个古村落。”
五
当尘埃落定,一切喧嚣烟消云散,惟有文化长留人间。留住乡愁,首先要留住乡土。
2014年至2017年,朋友总是打趣刘生康,说“他不是在村里,就是在去村里的路上”。3年时间,他为黄泥湾费心尽力,与一批文化志愿者合作,出版了黄桥村乡土百年丛书,在文艺界引起强烈反响。
“对古村落的传承不应该仅停留在物质层面,还得有精神层面的。”刘生康想为全村父老乡亲提供读书学习的便利,构想在黄桥村建一座“南恩书屋”。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2014年8月26日,刘生康召唤亲戚帮忙,将5000多册个人藏书、自家5个书架、市县赠送的8个书柜、8个桌子,运至他的南恩书屋。
目前,书屋的书已经增至1万余册,党史党建、旅游文化、国学经典等书籍一应俱全,分类整齐码放在30个书柜里。
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镇上的老木匠袁国平,酷爱古书经典,是书屋的常客;村里喜欢机械制作的青年叶源江,总是一次借走许多本专业知识书籍,学以致用,成为当地小有名气的能工巧匠;最高兴的还是小孩子们,每逢双休日,都成群结队来这里看书。
“所有的书都搬过去了,有时自己写作需要查阅典籍还得跑到村里去翻。”刘生康乐呵呵地说。2017年,刘生康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暂别黄泥湾,他欣慰道:“用3年时间,把我的使命完成了。”
江南几度梅花发,人在天涯鬓已斑。苏世扬仍不遗余力地为黄泥湾奔忙。黄泥湾大屋首期修缮工程在当地党委政府的支持下已经完成。施工期间,苏世扬被上塔市镇党委政府聘请当义务监工。他一丝不苟,总是待在工地上,经常爬上脚手架查看工程质量,提出整改意见。还被村民们推选为黄泥湾修缮理事会副会长。
“六百年来耕与读,惟适而康;八千里路云和月,一脉相生。”悠悠青石板路旁的南恩书屋门前,张贴着刘生康执笔的对联,无声地诉说老屋的历史人文和湘女们的千里奔波。两个外孙志愿者情系黄泥湾的平凡故事,早已在当地传为佳话。
责编:周磊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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