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黄三畅

2020年初，湖南作家曾维浩接连收获两次喜讯：他发表于《花城》的非虚构文学《一个中国人在中国》（节选），入选了2019《收获》和《北京文学》文学排行榜。

《一个中国人在中国》，洋洋四十万言，从五十年代的湘西山村，写到新世纪的“一国两制”交汇处、南海之滨的珠海。

从1981年的第一篇习作开始，曾维浩总是让我做他作品的第一读者。在这部作品里，我读到许多我们共同熟悉的东西：故乡景物、风土人情，几乎两千年不变的乡村日常等等。他本人的经历并无传奇，在我看来就是上学、分配工作、上班，调动到另一个地方，继续上班、写作。这样的非虚构很有些冒险。但这部作品对所有熟悉的材料进行开掘，赋予新的内涵。这样的写作需要在感性中保持足够的理性。

维浩总是认真地去写别人没写的东西。在我看来，这也是一种家国情怀！在平淡的细节里，人们可以看到惊奇与冒险。

我们的老家在湘西南武冈的一个三县交界的偏僻旮旯。他们村前有条小溪叫岩头江，村子也因溪得名，他家在岩头江北岸。岩头江流入一条小河——维浩早期作品里称之为小姜河，我家就在小姜河畔的钟桥村住，两村隔小姜河相望，相距一里。他母亲是我的族姐。维浩上大学以前没到过县城，直到高考上了大学录取分数线要体检才去“开眼界”。

毕业后，他分配在本县县城郊区的一所中学教化学，我分配在城里面一所中学教语文。我业余写些小说散文，并不指望以文学安身立命。阅读和思考让维浩走得更高更远。没多久他因发表多篇作品而调入县委宣传部、县文联，并作为湖南的文学新秀备受关注，被省作家协会推荐去鲁迅文学院深造。

鲁迅文学院结业后，维浩去了伶仃洋西岸的珠海经济特区。离开故乡后，他走向了更广阔的世界，在中西交汇、“一国两制”交汇点生活，不断地阅读、学习、思考、交游，看到了更丰富的社会、人生、世相。但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只看到维浩不多的几篇作品。到了1998年，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弑父》出版，给人横空出世的感觉。这部作品进入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与《北京文学》合办的排行榜。一众批评家对《弑父》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维浩写得慢，但慢工出精品。十年后，长篇小说《离骚》又在选稿甚严的《花城》杂志发表，被《中华文学选刊》转载，次年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

维浩原本可以早些写完《一个中国人在中国》的。母亲病倒，一年半后去世；接着父亲中风偏瘫，两年后去世。他得花时间尽孝。在这个“尽孝”的过程里，他的非虚构得到进一步充实。他碰到了老龄问题。在我们共同的故乡，多少年来一直有养儿防老的传统，没人想过养老的社会化。维浩的母亲74岁那年，我帮她在社保局办了养老保险。这是一个乡村妇女晚年享受国家福利的直观感受。这件事维浩当然写进了《一个中国人在中国》。

得知维浩准备写《一个中国人在中国》之前，我曾暗自担忧、焦急，维浩有好些年没发表什么作品了。幸喜《一个中国人在中国》（节选）被《花城》刊登，旋即引起广大读者和文学界的关注和重视，这也说明该书确实是一部值得期待的书。

责编：刘瀚潞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