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声杂志·新湖南客户端 记者 黄帝子

3月14日下午3点，在湖北黄冈大别山医疗中心湖南重症监护室里，由ECMO、呼吸内科、麻醉科、感控团队、护理团队等多学科、多团队组成的精锐医疗团队，进行了国内首例清醒ECMO支持下为危重型新冠肺炎合并气管重度狭窄的患者实施的经支气管镜球囊扩张+覆膜支架置入术。这台手术难度大、风险高，代表了呼吸介入最为高端的技术水平，来自郴州市第四人民医院的主刀医生黄长翼，回答了记者的提问。

记者：您3月14日主刀的那一场手术攻坚战，可以给我们讲讲吗?

黄长翼：患者是54岁的李阿姨，因为咳嗽、呼吸困难、昏迷入院，有气管狭窄病史，住院期间曾四次出现窒息症状危及到生命，且曾两次出现呼吸心跳骤停，都是医护人员从死神手里把她抢了回来。作为一个工作近十年，有几千例支气管镜介入手术经验的呼吸科医师，我知道只要她的气管狭窄不解除，她随时可能会死亡。所以我建议通过支气管镜进行介入治疗，解除气管狭窄才是救治成功的关键!然而太多困难摆在眼前：没有手术所需设备，医护人员感染风险极大，手术过程中患者随时可能死亡。我向黄冈市中心医院呼吸内科了解该院条件后，制定了手术计划，提议成立手术攻坚小组，科室讨论后制定了详细的部署安排：ECMO团队先建立心肺支持，在静脉麻醉下实施经支气管镜球囊扩张+气管覆膜支架置入术。随后我们进行了周密的术前准备。

3月14日下午战斗开始，ECMO团队迅速建立心肺支持后，我和我的手术团队进入病房，开始手术。镜下所见气管狭窄最窄处直径只有2~3mm，狭窄约90%，这就是患者多次窒息危及生命的根本原因，解决这个狭窄的问题，患者才有存活的机会!然而由于疫情的原因，设备科只拿到一个支架，而且该支架一旦释放，位置很难调整，手抖一下都有可能导致手术失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当时我的压力非常大，因为我是术者，也就是老百姓所理解的”主刀医生”，我不能有丝毫差错，整个团队不能因为我而功亏一篑。我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地进行着每一步操作，在手术组团队的密切配合下，手术获得圆满成功，出隔离病房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全身湿透。术后患者很快就能脱离氧气正常呼吸了，长时间未开口说话的李阿姨激动地说感谢黄医生，感谢湖南医疗队所有的医生和护士，她说是我们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还问我要电话号码，说以后要到湖南去看我们。患者家属也打电话还要亲自给我们送锦旗，被我婉言谢绝了。

这是国内首例清醒ECMO支持下为危重型新冠肺炎合并气管重度狭窄的患者实施的经支气管镜球囊扩张+覆膜支架置入术，我非常感谢我们李云峰主任、戴新贵副主任带领着整个团队不畏风险、奋勇前进，感谢我们几位手术组搭档罗庆凯老师、贾丽萍主任、李茸主管护师的密切配合，手术才能取得圆满成功。作为术者，我还要感谢党和政府、感谢郴州市第四人民医院对我的培养，感谢黄海东教授、刘志光教授、胡轶教授等老师们对我的教导，有他们，我才有机会在这里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与病毒作斗争。

记者：与来自不同医院的医护人员组成新的队伍，在新的地点抢救患者，你们的配合如何?

黄长翼：我们虽然来自不同的医院，不同的科室，但是搭配很合理，我们小组三个人：来自郴州市第一人民医院重症医学科的胡青主任医师、来自郴州市第四人民医院呼吸内科的我和来自邵阳市中心医院呼吸内科的段佐浪，我们“抗疫铁三角”配合非常默契，一起抢救过很多危重患者。危重型新冠肺炎患者很多进展非常快，一旦病情恶化，几分钟之内就会死亡，常常合并呼吸衰竭、休克、心功能衰等多器官功能衰竭，这时候团队的密切配合就非常关键。重症医学科医生在多器官衰竭的救治、维持生命体征等方面有丰富的经验，呼吸内科医生在呼吸疾病的诊治、各种有创和无创呼吸机的运用、呼吸介入、肺康复等方面有一定的优势，相互弥补。所以我总是奉行一句话：没有完美的个人，只有完美的团队。

记者：除了手术治疗外，您还使用了其他办法来帮助病人恢复吗?

黄长翼：这样的高风险高难度手术治疗，疫情期间只是个案，对于大部分新冠患者来说，我们更多的是药物治疗、支持治疗、心理治疗和康复治疗，每个病人情况不一样，我们会针对不同的病人制定不同的治疗计划。

我们重症医学科都是重型、危重型患者，支持治疗尤为重要，常常有人说“人活一口气”，在这里这句话形容非常贴切，很多人一口气上不来就可能死亡，所以需要用经鼻高流量、无创呼吸机或有创呼吸机这些呼吸设备来保证患者的氧气供应;部分患者存在多器官衰竭，肝衰竭的需要用到人工肝，肾衰竭需要用人工肾来维持器官功能，与死神进行顽强的搏斗。如果把患者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当他清醒之后，会有不同程度的恐惧、焦虑，甚至有些患者感觉到绝望，我们需要不断地给他们加油鼓劲，给他们带来生的希望，重建他们康复的信心。度过危险期以后，他们就进入康复期，部分危重患者肺部还是存在明显的肺纤维化，肺功能很差，需要进行长时间的肺功能锻炼才能慢慢恢复，所以在治疗、鼓励的同时，我还会根据每个人的病情制定肺功能锻炼、肢体功能锻炼计划，包括缩唇呼吸、腹式呼吸、扩胸运动、抬腿运动等。

记者：在您援鄂期间，还发生了什么令您难忘的事吗?

黄长翼：此次黄冈之行，给我太多太多值得珍藏的记忆，这是我和战友们一起拼过命、战斗过的地方。我们同事之间配合非常默契，穿隔离衣的时候相互帮助，进隔离病房之前我们相互检查防护有没有到位，对方就是自己的眼睛;抢救病人、做手术的时候，我们变成了一个医生，如果说搭档是左手，我就是右手;手术前我们压力很大，互相鼓励、加油打气，当手术成功，我们一同喝彩，和对方说感谢有你!

我与病患之间，成了最亲密无间的战友，我为他们冲锋在前，他们为我们垫后，当看到我们累得精疲力尽，他们会满眼的心疼。当我们走进病房时，他们都会很注意地戴好口罩，即便他们饥肠辘辘、正在吃饭，也会停下来，戴好口罩再和我们交流。他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医生您辛苦了，谢谢您!”即便患者手都没力气举起来，说不出话，也会尽全力握住笔，给我们写感谢信……黄冈的老百姓也对我们非常热情，无论是酒店的卫生阿姨，还是车队的汽车司机，抑或是一起工作的当地医生，我们朝夕相处，共同抗疫。当患者清零，我们将要离开黄冈，彼此还是依依不舍，热泪盈眶。好几个车队司机听说我们要撤退，都主动要求送我们去高铁站，送我们回家。在这里我度过了我的33岁生日，虽然只有一碗简单的清水面庆生，但是这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美食，这个生日将是我此生最值得珍藏的一个生日，这里的每一刻，都值得我铭记一生!

责编：陈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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