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陈惠芳

城头山，六千年的梦

常德那方，澧县那处

六千年的梦，开了又落

落了又开，延绵至今

多少人，多少物，多少人物

如走马灯

只有那一粒稻种

还在发芽

只有那一堵城墙

依旧坚忍

种稻人哺育了自己

古城墙收藏了沧桑

你听得见石头磨制的声音吗

那是最初的乐器

奏响了生命的序曲

你看得见种子拱土的身影吗

那是最犟的主持

拉开了历史的帷幕

入春了，夏蝉在鸣

入夏了，秋收在望

入秋了，冬雪在飘

入冬了，春芽在萌

如花似玉的城头山

报以深厚的内心

虎形山上的花瑶

在巨石与天空之间

在灰白与湛蓝之间

一道花边

闪烁了七年

虎形山上

花瑶从未褪色

一帧图片，被勘定之后

婉拒了快递，以极慢的速度

从故纸堆里，破壳

一碗一碗的拦门酒

拦住了喉咙

我跟着花瑶

踏出高高低低的韵脚

雾里看花，摇晃

通天达地

我是一枚黑色的钉子

嵌入，黑得发亮

家门口的地铁站

公交在地上报站名

地铁在地下报站名

像念菜谱

一个比一个，活香活色

这些都是家常菜

没有山珍海味

比如念茶子山

像念辣椒炒肉

比如念观沙岭

像念水煮活鱼

4号地铁，经过我的家门口

茶子山是我的头牌菜

我一直在途中

在公交与地铁之间

我不断地换乘

尝试着人间的滋味

玩雪的孩子，长大了

没有一场雪是相似的

没有一个孩子

会长成雪花的模样

八年前的一场雪

不是落在地上

而是落在相片上

这张相片

在我的手上

旋转出一片雪光

哦！这是我熟悉的荷花池

大院内有一个亭子

一个小小的水池

下了很多年的雪

亭子与水池消失之后

雪还在下

玩雪的孩子

站起来，就长大了

我一转身

雪潇洒了几分

也苍白了几分

老柳树，活得奇妙的寿星

有人告诉我

这是一棵老柳树

长在人迹罕至的河边

千真万确

我不相信

它应该是一道门，一条缝

一个峡谷的通道

类似于茶马古道或盐马古道

但它确实是

一棵长在河边的老柳树

所有的欲念被掏空之后

一个树洞

靠一张皮，活着

活得干脆，活得干净

一个独居的寿星

一个挂彩的寿星

奇妙的色泽

多么理想

端午，潇水边的艾叶与菖蒲

6年前，在潇水，在道县

过端午，我看见满地的艾叶与菖蒲

艾叶与菖蒲是双胞胎

为端午而生

屈子投江，粽子接着投江

龙舟不满，翘起千年的嘴唇

小小的汨罗江，一下子就大了

湘资沅澧，端午时段的江河

都是汨罗江的支流

艾叶与菖蒲

一年割倒一次，无血

每一次都无血

每一次都苦涩

屈子的一缕清香

苦涩地，飘出来

潇水边的女子，种稻

种得比诗歌更金黄

她们的笑容，比蓝墨水上游的几滴水

更质朴

艾叶与菖蒲

席地而坐，比形形色色的脸谱和面具

辨识度更高

责编：刘瀚潞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