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汤树林
艺术之美历来在人们的心目中分为自然之美和人工之美,这些美又有高雅与通俗之别。审美是人类本能的对自身以及自身以外的世界所产生的心理反应,而心理反应则来自生理情状的不同而做出不同的判断。由于我们生活在这个圆形的地球上,不同地理环境造成各种不同的生理状态,而影响着不同的心理判断,这就是形成了不同地域的审美习惯。东西方之不同,南北也不同,江河湖海之不同,山川沙漠更是不同,但无论怎样的不同终归转动的地球是我们共同生存的大环境。当我们坐地日行八万里时又回到了原点。这就是人类文化演进中所认识到的哲学定律。一切都不是恒定的,但在循环变动的过程中其规律却是不变的。因此人类的审美活动表层看是地域的差别,而从深层看却是生理与心理的差别。
我们在艺术学习的漫长岁月中往往会出现这样一种现象,刚刚入门时所喜欢乃至崇拜的作品形式和风格,经过一段时期的学习后渐渐会被另一种原本不喜欢的形式和风格所取代;随着时间的推移、阅历的增加、年龄的增长,喜爱也在不断的变更和转化,最终会出现原来认为“丑”的反而觉得越来越美,原来以为美的却变得那么幼稚、平俗。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从表面看似乎是外部形式在影响着我们眼光的改变,其实是我们内在的生理和心理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在艺术的学习中,我们是将欣赏和探求加上不断演练的过程同步进行的,所有的学习都伴随着欣赏,在审美感知的引导下进行着有追求的练习。而这种练习始终伴随着不断发现和不断改变,在不断改变中越来越贴近自己的心理需求。因此而产生兴奋以致达到满足。这个过程其实就是一个人的心路历程。
在艺术领域往往分为创作与理论两大版块。理论又分为总结性理论和预见性理论,创作则分为感性创作和理性创作。不管哪种理论和创作都最终必须围绕自身的感知而作为,也就是说这个作为就成了这个时段心理的印记。
古往今来,无论是创作者还是理论家,探求艺术形式风格和心理思想的多,而探求生理的少。主要原因是作品本身的外在形式直接源自作者的心理。当心理图像被揭示出来后,外在形式意图便一目了然了。无论是理论家还是创作家始终没有走入一个更深入的层面,那就是生理的改变左右着心理的改变,心理的改变导致作品外在形式的改变。
多少年来,由于这种思考的缺失而产生着一个让许多人不明不白的现象,那就是“艺术行走”中的十字路口。我们如果能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为什么有许多人才华横溢却在一段辉煌之后江郎才尽呢?有的人三十成名而四十隐身,有的人四十成名却五十匿迹?唯有七十、八十成名者大器晚成,铸造“丰碑”。究其根本,是前者在从艺的过程中太缺乏对自身的了解而缺少阶段性合理的调节与借鉴,从而导致了与自己不匹配的“拿来”与“嫁接”,造成“排异性”而夭折。
为此,让我们从生理与心理的相互作用来探讨这个行进的人生历程与艺术关系:
俗话说:一张白纸能画最美的画。这是形容儿童时代的心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生命,从母体的“衣食无忧”降生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睁眼看到的蓝天白云花红叶绿,纯真的童心便红花绿叶般的璀璨。他们的行为还没有被规矩所左右,故而无拘无束。此时的“一切皆无”,自然对一切充满了好奇与向往。正如此,这个时期炫丽色彩的动画和夸张有趣的童话便成为他们心中最美的图画。
当年龄进入青年期,生理的发育渐渐成熟。在上帝的驱使下他们的生理进入一个“阴阳交会”的世界,真可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性心理的激发在很大程度上遮蔽了冷静正确的审美判断。无怪乎有不少正当盛年的艺术家高呼“人体是世界上最美的”!而事实果真如此吗?任何物种都有美丑,人体亦如此;只有美的人才美,丑的人体能美吗?还是法国雕塑家罗丹说得最为中肯,他说:“人体最美的时候只有一天”。从自然学说看不无道理,就好比花开到最盛时便是凋谢的开始,足见罗丹成熟的心理及敏锐的职业慧眼。同时也只有这种年龄这种生理的艺术家才能具有这样的洞察力。
由于青春期的精力弥漫,在整个青年时期,生活中便会出现许多与众不同的生理现象。如:“夜半成群的吼叫,恰似发情期的猫在嚎春”、“无理由的斗殴闹事”等等,都是以展现男人的雄性魅力来博得异性的关注。在艺术领域那些极度夸张变形的书画作品和歇斯底里的摇滚音乐,都可从中窥探出青春力量的勃发。风靡一时的流行歌曲之所以与经典有所不同,前者更多的是以歌词阐释着年轻的生命律动与困惑,而感召着千万年轻人烽火连营般的传唱。后者则较为成熟的把握着人性的闪光点和天地之大美的应接,才成为永恒的经典。当我们以哲学的眼光辨证的来看待这个时段的生理特征时,又会清晰的发现这个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充满了炫丽鲜活的光彩,才华的凸显以及外在的倜傥风流,都给这个世界增添了无限的活力与精彩。爱,更具体的说“男欢女爱”,成为了历朝历代古今中外永远也说不完的话题和艺术表现的题材。无论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还是罗米欧和朱丽叶,都是围绕着青年人的心理来描述的,同时又以最完美的形式——圣洁的心灵来达到染化的目的,以至美轮美奂。
进入中年后,人生的坎坷已是数不胜数,人生的经历也累积颇多,人的精力已不再那么弥满。眼望夕阳,心如落晖,凝视秋霞,心中的苍凉伴随着苦涩。往昔回首,今时自顾,错综其事,百感交集。已全无童稚之纯真绚丽,少去了许多激情满怀与斗志昂扬,更多的是仰头遥望与低头沉思。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生理变更时期与心理的调整期,提供给他们的既有曾经春天般的生机勃勃,也有夏天般的热烈火辣,既有秋叶般的红透山峦,也有秋风扫落叶般的飘零寒彻。严冬的来临已不再遥远,暮色阴沉,深感世态炎凉人生冷暖。此时心中的图画很难找到夸张与灿烂,也少去了激情高歌,而更多的是厚重、悲凉与苍涩。由此才有了《红楼梦》等四大名著,才有了《悲惨世界》等传世杰作,更有阿炳弦下的《二泉映月》的不朽。。。。。这些无不揭示出人生从无知到辉煌以致最后终结。而创作这些作品的人又无不曾经历过这样的生理改变和心理历程。
许多年前,我们还为毛泽东建议许世友将军将《红楼梦》读五遍的迷惑不解,如今想来此中寓意顿然冰释。人生的历程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既是艺术创作的原动力,也是评判艺术应有的资本。只有当艺术与生命达到高度契合时才会产生强烈的共鸣,震撼人心。由此可见,人的生理历程与心理历程具有多么密切的联系。惟其如此,才能将自身融化到艺术之中去,读懂经典,创造经典。
佛家讲乾坤俯仰,道家讲阴阳相合。天地本如此,才会构造出形式不同却同具冷暖的人生。艺术之大美,乃阴阳之美、俯仰之美。哲学的宏论来于天地,存在于人的身体而左右着人的心理。故而,只有达到生理感知相合、心理感知相成之艺术才是人类共同的心曲——心曲之美乃真正之大美。
责编:刘瀚潞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湖南日报新媒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