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湖南客户端记者 廖慧文 通讯员 陈琳玲 陈子慧

“东方萨霍尔殊胜地，坐落一座大城镇，名叫毗扎玛普热(今译毗诃罗普尔)，城中便是大王殿，宫殿辉煌宽又广……”在藏地的文献中，有这样一句对藏传佛教鼻祖、孟加拉国高僧阿底峡(982~1054)出生地的描述。然而，如今人们对这座城知之甚少。自2014年开始，应孟加拉国请求，湖南考古研究所和孟加拉国考古专家联合组成考古队，对毗诃罗普尔遗址进行考古发掘。考古队不仅在遗址内发掘了佛教建筑遗址，还找到了藏地文献中的“大王殿”王宫遗址。这座湮没的古城，终于从近千年的沉睡中醒来。

古城

毗诃罗普尔，是孟加拉国恒河之畔的佛教遗址，兴盛时期在公元8世纪至12世纪。

(遗址所在地)

长期以来，毗诃罗普尔佛教遗址所在地经常出土佛教石雕、砖雕、陶器、木船、铜币、铭刻文字等珍贵文物。而孟加拉国对于这一时间段的历史文献记载较为缺乏，囿于考古技术的限制，孟加拉国考古人员只对遗址进行了小规模的发掘，发掘面积大约300平方米，仅为冰山一角。

毗诃罗普尔是藏传佛教鼻祖阿底峡的故乡，中国则是阿底峡坐化之地，两国的历史渊源深厚。

(公元982年，阿底峡出生于印度孟加拉南部王族，他重新建立了藏传佛教僧团，重申戒律，并重新阐明了佛教根本教义，是对西藏后弘期佛教贡献最大的印度高僧。)

2014年，孟加拉国请求中国对毗诃罗普尔佛教遗址考古发掘给予帮助。经中国驻孟加拉国大使馆联系，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与孟方签订长期考古发掘保护研究协议。5年间，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组建考古队，6次前往孟加拉国进行为期1-2个月的考古发掘，发掘面积超过5000平方米。

(神殿外墙 约公元8～10世纪)

数次发掘，硕果累累。联合考古队发现了“十字形”中心圣地建筑遗迹，还发现了大量的佛塔、道路、灰坑、陶器等。

(十字形中心神殿建筑 约公元10～13世纪)

而2018年末-2019年初的这次发掘，考古队成员、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研究员莫林恒认为意义非凡：“这次发掘，我们摸清城址的大概范围，找到了护城河，还找到了当时的王宫的所在地。”这是一座南北约8公里，东西约5-6公里的大城市，城内两处宗教中心。庞大的佛教建筑群中曾有无数信徒走过，王宫如藏地文献记载般宽大恢弘，石制建筑材料制作工场曾一派繁忙……毗诃罗普尔遗址，孟加拉国历史上三个朝代的都城所在地，重要的佛教中心圣地，玄奘眼中遥远的“西天”，就这样被湖南考古人一点点发掘证实，惊艳世人。

(巴尔巴来王宫遗址全景)

在孟加拉国，毗诃罗普尔遗址项目受到了高度重视。在新版的《孟加拉国史》中，毗诃罗普尔遗址发掘成果被收录，丰富了孟加拉国历史的细节。

碰撞

我国的文物考古研究所众多，孟加拉国为何向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提出请求呢?此次项目考古领队、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柴焕波表示，在我省文博干部的“牵线搭桥”之下，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从“一带一路”的政策高度出发，配置了优秀的团队。此外，城头山、彭头山等城址遗址的发掘，使湖南考古人积累了丰富的城市遗址考古经验。而他本人曾援藏，也有佛教考古的学术经历。就在种种“因缘际会”之下，促成了这一场与千年古城的“约会”。

“约会”有痛苦之处。孟加拉国的气候湿热多雨，虫蚁滋生，初到工地的考古队员、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研究员李意愿就被跳蚤咬了好几十个包，瘙痒难忍。饮食习惯和生活习惯也与国内大有不同。

(中孟部分考古队员合影。)

但更值得回味的是“约会”的甜蜜之处。除了丰硕的考古成果之外，还有难得的学术体验。莫林恒回忆：“当时白天在工地，晚上要整理考古笔记，还要学习许多佛教、佛教建筑的知识。”他还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孟加拉语：“久了久了，就是‘走了走了’。当时我一听，这不是和长沙话发音一样吗?后来又学了一些简单的孟加拉语，有时候可以和考古工地上雇佣的当地民工交谈几句。”

孟加拉国是世界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孟方的考古队员对遗址的建筑式样颇有研究，但对于科技考古手段却不太了解，考古学科体系也不够完善。湖南考古人利用遥感航拍、3D建模等技术对遗址进行精细的绘图，工作效率很高高。“当时我们发掘了一个遗址，遗址在地下，但地上的土的年代，比地下的遗址还要早。这是为什么呢?”莫林恒说，这个问题让孟方考古人员百思不得其解。

(制图：陈青青)

湖南考古人扎实的考古地层学知识帮助解决了这个问题。原来，这个遗址只是一个建筑的基座，它的旁边还有一个更早的“一期工程”遗址，这些土，是“一期工程”的夯土。

(制图：陈青青)

湖南考古人出色的陶器修复能力也让孟方的同行惊叹不已。“我们根据局部的陶片，复原出整个陶器的形状，对他们来说是前所未见的。”莫林恒表示。

(陶器复原)

壮观的体量和悠久的历史让毗诃罗普尔遗址具备了建设考古遗址公园的条件。下一步，湖南考古人将与孟方一起汇编遗址考古报告，并为申报建设考古遗址公园出力，使这一项目成为造福当地的文化和民生工程。“这是孟加拉国的文化遗产，也是全世界的文化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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