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禾(九章)
作者丨陈惠芳
1
雪峰山余脉西来,衡山余脉南来。来到宁乡,来到安宁之乡。
来!朝向三千年前的殷商王朝,朝向三千年前的大禾方国。
来!三千年很快,像高铁。三千年很慢,像牛车。
来!请用你的余脉,拨动一下大禾。
来!请用你的余光,打量一下大禾。
2
莽莽江山,被无与伦比的造山运动,抬举、下陷,分割、整合,落户亿万年。
这些起起伏伏的山峰与丘陵,这些曲曲折折的河流与溪沟,怎样为大禾布局谋篇?
土著与贵族,以怎样的姿态拥抱?
泥胚与青铜,以怎样的光芒交融?
3
雪峰山,一道巨大的弧线,起于巫水,止于沩水。
400公里的大型交响乐,纵横交错。苏宝顶唱了高腔。
南岳衡山七十二峰,回雁为首,岳麓为足。
80公里的彩排,由南往北,连绵不绝。祝融峰举了火烛。
大禾聆听,大禾观摩,自个儿成了绝唱。
4
南下的殷商子民,风尘仆仆,跋山涉水。浩浩荡荡,零零星星。
庞大的行囊之中,四羊方尊咩咩咩不停叫唤,人面纹方鼎发出悠长的口哨。
爬山,命名山。沩山!
涉水,命名水。沩水!
为什么炭河里叫炭河里?炭河里是不是最小的一个单元?道、路、街、巷、里,城市的脉络从大到小,从小到大。
为什么青羊湖叫青羊湖?是不是青羊公主统治大禾,将青羊湖当成梳妆台,启迪千年之后的辛追夫人?
5
天。地。人。
上天入地,是人。
宁乡这个地方,沩、乌、楚、靳教授了很多年。沩水、靳江是一级教授,楚江、乌江是二级教授。
几十年,我穿越黄材盆地和老粮仓盆地。
不知道就在青铜器的上面进进出出,更不知道我的祖先是大禾的子民。
1963年黄材河发大水,冲出青铜提梁卣的时候,我正好出生在流沙河的脚盆里,一文不值,相当于停留在象纹大铜铙上的那道目光。
6
大禾人聪明。
初来乍到,看见粮仓,看见大片大片的稻田,看见摇曳的稻穗,取名“大禾”。
垦荒者,点起了火,被称为野火。
歌吟者,唱起了歌,被称为夜歌。
炭河里,肯定有人烧炭。那些运出山野的古木,那些深埋地下的古木,合称黄材。
大禾筑城,筑起了领唱一方的舞台。
7
一个人真的是尘埃。那么大的城池都会成为废墟。
一言九鼎。这是至高无上的皇帝。皇帝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
方鼎与砂罐,贵族与布衣,遍布人间。
一川大禾,也被割了。这就是时间的刀刃。
8
雪峰山与衡山握手,还是山。
沩水与湘江握手,还是水。
左手与右手握手,还是手。
大禾,一个方国,一个部落,一个群居的地方。那些人民都有后裔,那些传说都有尾声。那些种植了的粮食,喂养了三千年的风雨。
9
大禾!如同大汉、大唐、大宋、大明。
人面纹方鼎,靠铭文铭记自己,铭记自己的风度与辉煌。
城头插着“大禾”的旗,旗之下是禾苗,是黄土,是耕种的子民,是晨曦与夕照。
上下五千年,历史踏着废墟而来。炭河里是殷墟的南下小分队,凭借青铜器,凭借无与伦比的大器与大气,打动了三千年以后的光阴。
宁乡有幸,黄材有才。
责编:李婷婷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