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歌只向鸟儿吟

——中国鸟人首次出境护鸟记事(20)

湖南日报记者 徐亚平

古往今来，诗人不可胜数，诗歌更是瀚如烟海。在“跟着大雁去迁徙”发起人周自然看来，写得最好的“鸟诗”，是唐代诗人贾岛的《题戴胜》： 星点花冠道士衣，紫阳宫女化身飞。能传世上春消息，若到蓬山莫放归。

作为湖南省湖湘文化交流协会的企业会员，周自然同时也是一个颇有国学功底的诗人。每次观鸟立碑，他都横槊赋诗，真心流露，颇有古风。更重要的是，这些事都能做到知行合一，很好地记录和推动了生态文明的进步。

2013年春天，周自然独自驱车，由湘入赣，到鄱阳湖吴城后坐以待旦，看雁北迁。烟雨江南，想起"寒雨连江，平明送客"，自吟一首：

我生前世是情痴，去报渔讯与春知。

楚地东风吴城雨，正是芦雁北归时。

妻梅子鹤之心，溢于言表。

2013年秋天，周自然携家人自驾前往粤桂赣湘边界的五岭护鸟，与诗人罗典先生游览石鼓书院，苏仙岭，九嶷山，濂溪故里，浯溪碑刻，在永州市蓝山县发现千年鸟道南风坳捕鸟现象严重，随即微博举报到国家林业局，省市各级林业部门迅速出击，捕鸟之风得到扭转。周自然赋诗纪游：

朝游北越暮苍梧，踏遍青山去读书，

粤桂赣湘护南岭，千年鸟道变通途。

2013年，长沙湘江边上的大泽湖湿地，被某知名企业征用用于建楼。周自然观鸟到此，写了一首诗：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湖不在宽，有鸟则名。棉凫水雉，彩鹬红隼，关关雎鸠，纤纤鹭影。春生莼叶，夏有浮菱，参差荇菜，食野之苹。毁此湿地，建天空城，孔子云，“不行不行。”

随后经多方呼吁，该企业从善如流，放弃该项目。

2014年，周自然前往唐山乐亭县大清河盐场观鸟，看望当地护鸟志愿者田志伟自建候鸟保护站，将淡水关于盐碱地，让南来北往的候鸟能到此饮水栖息，非常感动，赠诗一首：

燕赵凄凉第，东临碣石边。立碑僻静处，而无车马喧。鸟痴田志伟，淡水注盐田。解得征途渴，临别舞蹁跹。

随即前往渤海湾中的菩提岛观鸟，瞻仰千年小叶菩提树。这些本在遥远的南国生长的树种，果实被候鸟食用以后，种子随粪便排在这个海岛上，千百年以后，长成参天大树。可见鸟类在自然界生态链中，也是另外一种贡献者。但是周自然发现，菩提岛上本来规模不小的寺庙正在大规模扩建，对海岛的原生态造成破坏，影响鸟类栖息和迁徙。于是他写了一首诗表示抗议：

精卫当年恨海咸，誓填弱水路三千。借得南朝十颗籽，长成蓬岛一段缘。碧海青天明月夜，枝头犹忆万年前。蚩尤帐下飞禽国，劝他僧侣勿垂涎。

又田志伟救了一只斑头雁，周自然给它取名“卓玛”，因为这是生活中青藏高原的雁种。为了让“卓玛”回到高原，他们策划了一个行程万里的活动，由田志伟驾车将卓玛送往青海湖。但因为检疫问题，当地野保部门不同意放飞，田志伟只好失望而返。

不久，唐山市志愿者又送来一只斑头雁，这下好了，卓玛有了男朋友!看到卓玛娇羞答答，把头埋进翅膀，少女一般的幸福感，周自然赋诗一首：

寂寂霜娥淡淡妆，琵琶半掩未全防，幸好瑶池不留客，大清河畔遇牛郎。此贴一出，网上群众一笑莞尔。

又2014年春天，从长沙沿湘江去洞庭湖和庐山户外的骑友一起看大雁北迁：

出发采桑湖，凄凄一伴无。沿湘寻细羽，大泽觅棉凫。雁鸭全无影，挖机乱捣咕。霭霭铜官窑，熙熙乔口铺。忽忽过湘阴，欸乃汨罗渡。忧国有屈爹，忧民有杜甫。我楚八百年，亡秦有三户。路过荣家湾，自古多麋鹿。鹿角湖之滨，鹤鸣江之渚。有客东吴来，十骑壮如虎。乐山乐水行，庐山并幕阜。去冬约赣鄱，今春来我土。大雁北迁时，牵手为守护。我沿湘江来，客沿长江溯。先聚岳阳楼，唐贤今人驻。我是地理控，图通今和古。爱鸟不分家，共守吴和楚。鸟不分南北，迁徙无疆图。南方有嘉鱼，南方有嘉木。南方有嘉邻，南方有嘉土。

此诗由知名书法家任贤招先生书写，现存于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宣教中心。

(《出发采桑湖》书法作品，现存于东洞庭湖自然保护区。)

2016年10月，江西鸟友来电，说九江东湖的天鹅迟迟没有迁徙过来，不知何故。周自然随即往江西，发现因下游湖泊施工，东湖水位降不下去，导致水草长不出来，小天鹅没有食物可吃，所以不来。当即向有关部门提了建议。11月，得知7000小天鹅回到东湖，他觉得了却一件心事，不禁赋诗两首：

其一

江河巨变变于微，忽报东湖少鸟飞。

南有嘉邻奔走急，浔阳雁去几时回。

其二

楚客吴翁两鸟痴，今秋却遇雁迟迟。

白露为霜西风起，吹来万羽满鹅池。

本报岳阳分社社长徐亚平，成立岳阳市江豚保护协会，护豚护鸟，坚守洞庭湖，他写了一首《卜算子 赠江豚徐亚平》，给予志愿者极大地理解：

沅湘绕吾宅， 洞庭濯我足。 渔舟唱晚水云间，一旦风波恶。芦雁是吾邻， 江豚是吾诺。 铜琶铁板大江流，何以笙箫默。

协会在日常工作中，经常会遇到各种阻力和误解，周自然经常写诗鼓励：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最是那无奈的摇头。我不怕江湖上高峰急浪，贪婪和麻木才是我的离忧。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最是那青春的凝眸，没有在繁华里沉醉，温柔地追逐混浊的江流。

在江豚协会最困难的时候，周自然写诗为徐亚平打气：

谁的旅程更寂寞——三赠@江豚徐亚平 

亿万年云梦，八百里洞庭，春风一夜发潇湘，谁的心思更寥廓?漫天之飞羽，触目之江豚，怜伊久住江南客，谁的观众更孤独?湖中之海网，泽畔之地罗，明月窥视失旧侣，谁的眼泪更浑浊?呕心之呐喊，遍地之麻木，无关生计与民用，谁的旅程更寂寞?

去年小寒节气，岳阳市江豚保护协会志愿者@洞庭鹰 付锦维连续三天，冒着风雨严寒巡护洞庭湖，众网友亦跟着他的视角，看到天鹅大雁，江豚麋鹿的生存环境，感受到野生动物生存不易。

两天陆续赋诗四首：

湖中遥见洞庭鹰，江豚作伴鸟为邻。顶风沐雪勤巡护，青山绿水是初心。

泥船突突入湖深，寒雨随风逐浪分。忠心赤胆谁为记，唯见人来鸟不惊。

江天风雨兆初晴，平滩落雁草青青，寄语憨豚并麋鹿，南有嘉土与嘉邻。

第三天，付锦维发现一只斑嘴鸭误入渔民的地笼，当即与人下水相救。当时他有个想法是送到岳阳市，装卫星跟踪器再放飞，看看这只野鸭到底何处何从，但考虑再三，觉得为满足自已的好奇心而把候鸟带离生境，结果会害鸟。于是几个婆婆老倌，七手八脚，依依放飞。朴实之极，感慨系之：

恨海愁波浪不平，鱼笼救鸟惜惺惺，欲知雁鸭归何处，怕被囚长快放生。

志愿者是城市文明的标志，是城市最好的风景。2017年冬天，岳阳市江豚协会在巡湖时，解救了很多误入捕鱼地笼的候鸟，他们把其中一只斑嘴鸭装上卫星跟踪器，在岳阳南湖放飞。周自然觉得这是文明岳阳最美的故事，写诗赞到：

断桥那里借把伞，西湖留下一段情。江山还要有故事，鸟入南湖水更灵。

2016年，黑龙江省宝清县发生人为毒鸟案，致使数百只雁鸭死亡。2017年周自然在北大荒立碑警示，并赋诗一首，刊于碑上，读者无不动容：

千山在翼下，万里一春秋，梦里天堂归有信，叫我如何不想他。

蒹葭苍苍起，道路阻且长，伊人总在水一方，叫我如何不想他。

亘古之荒野，兆万年鸟途，鸩饵以待双飞客，叫我如何不想他。

彼五德之禽，变惊弓之鸟，鸿鹄梦断大荒间，叫我如何不想他。

跟着大雁去迁徙，到俄罗斯的栖息地考察立碑，是周自然多年的梦想。这个梦想终于在朋友们的帮助下，在今年4月16日成行。周自然非常激动，赋诗一首：

衡阳雁去知何处?桃花流水必有源。我欲乘风追万里，跳踉北海窥虞渊。

(鸟苏里江边上的饶河境内，鸳鸯在林间求偶。)

本次护鸟经过双辽市，他们救了一只灰鹤并放飞，心情极好，改了一首宋诗抒情：

万里车书尽混同，江南塞北一疆封。提兵万羽辽河口，立马黑山第几峰?

进入俄罗斯了南方正在进入夏天，北国却是杏花初绽。岂能无诗呢，于是又改苏轼诗一首，极其应景：

北树遥闻已著新，黄沙穿透绿丝巾。不辞路远凌风雪，要使天骄识凤麟。沙漠回看洞庭月，湖山应梦武林春。单于问我身家世，鸿雁传书第二人。

“鸿雁传书第二人”，也是生态文明的先行者!就是一个志愿者的光荣和梦想，一个湖湘子弟的诗与远方。

(内蒙古兴安盟图牧吉自然保护区，白额雁列队从头顶飞过。)

(本文来源于湖南日报)

责编：王相辉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