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淋上尿的棉花堵住鼻孔防毒气

“一摆出拼刺刀的架势，日本人转身就跑”

“常德大血战”：一场“凄绝”的保卫战

作者丨秦史黄

1943年，抗战正处于中日对峙阶段，日军为了夺取洞庭湖粮仓，钳制国民党兵力，迫使集结云南的中国远征军回师救援，悍然把矛头指向常德这一军事要地。11月2日，日军以7个精锐师团共计16万兵力，在冈村宁次任职过的11军现任军长横山勇中将指挥下，从东、中、西三路向西南洞庭包抄过来，兵锋直指常德。

而奉命守城的王耀武74军余程万57师8000将士，牢记蒋介石“不许常德城失陷，誓与常德共存亡”的命令，在被3—4万名日军包围后，死守常德城。战后，日军以“凄绝”形容常德保卫战，承认中国军队的抵抗，“堪为保卫上海战役后最激烈之一次”。

2010年8月19日，由吕良伟(饰演余程万)等人主演的《喋血孤城》在全国公映，再现了湘西北常德这场殊死的血战。

壹  大血战中牺牲的将军

1943年11月14日，西路日军第3师团和第13师团夹击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孙连仲的第73军。暂编第五师奉命留下坚守石门，掩护军主力西撤。师长彭士量（浏阳籍）率部与敌激战一天一夜，15日遭敌机炸弹和机枪扫射，壮烈牺牲，时年38岁，是常德会战中牺牲的第一位将军。他死后，战士们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了早就写好了的遗言：“余献身革命，早具牺牲决心，以报国家。倘于此次战役中，得以成仁，则无遗憾。”

44军15师师长许国璋（四川籍）受命固守城西门户桃源陬市。11月25日，他率少数兵力迎战日军第168 师团两个联队的优势兵力，自己身负重伤昏迷，醒来时发现自己已被警卫抬过沅江，不禁羞愧难当，在担架上大声痛斥左右：“军人应战死在沙场，你们要送我过江，是在害我呀！”这时，他想到的是失守的阵地和上司不准退过沅江的军令。最后，他乘卫士不防夺枪自尽。

为解孤城常德之围，第十军预十师师长孙明瑾（江苏籍）奉命率部从衡山驰援，当他12月1日到达常德外围赵家桥时，遭遇前来拦截的日军第3 师团和68师团，激战中孙明瑾遭日军机枪射击，以身殉职，年仅37岁。

贰  用淋上尿的棉花堵住鼻孔防毒气

从18日开始，完成合围的日军对常德城郊展开疯狂进攻。当天，日军第68师团先头部队500多人乘汽艇进犯常德东郊涂家湖。169团两个排予敌痛击，打响了保卫常德城的第一枪。城外枪声大作之际，城中，师长余程万向全师将士发出铮铮血誓：“无论敌人对我们施以多大的压力，我们惟一的答复是血，是死。”而在战前给妻子的信中，他已作了慷慨赴死的准备：“余已决心为国牺牲，誓歼顽寇，幸勿眷念于怀……”

三军听命，将士一心。坚守城西河洑山的171团2营与700多名日军血战一天一夜，打退敌人七次进攻，使其丢下500多具尸体。23日，久攻不下的日军调来几十门炮和十几架飞机狂轰滥炸，并用毒气开路。没有防毒面具，中国士兵就扯出军衣中的棉花，淋上尿再堵在鼻孔与嘴上。在死守了5天5夜之后，营长阮志芳及500 多将士全部阵亡。河洑失陷。同一天，东郊德山也告失守。

这还远不是全部。在80多岁的抗战老兵——当年171团3营7连2排副班长李超的记忆中，“虽然敌众我寡，但我们都没准备活着回去。经常有中国士兵单人面对上百敌人，身上缠几枚手榴弹，手上拿两枚冲向敌群，甩几枚后就拉响身上的与敌人同归于尽。那时，我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总要留一枚手榴弹，最后时刻给自己用。”

叁  “一摆出拼刺刀的架势，日本人转身就跑”

东西两线失守，常德门户洞开。23日，3万多日军在飞机、大炮的支援下，开始围攻常德城。东面，日军飞机大炮、毒气火烧交互进攻，169团所部拼死抵抗，营长以下几百战士英勇阵亡。西面，上万日军猛扑长生桥、落路口一线，170 团张庭林营营副李少轩，率兵与敌肉搏，他抱住一个日本军曹，死命扼住他的喉咙，同归于尽；营长张庭林身负重伤之后，还用48颗手榴弹打退日军数次进攻，最后牺牲。南面，敌人三渡沅江，均被击退。最后，在用强大火力摧毁沿江工事和防守全城最高建筑水星楼的机枪排后，日军才渡过江。

26日，日军开始爬墙攻城。此时，57师剩下的3000多人早已抱定必死决心，先是以密集火力消灭爬墙攻城的日军，后来是用大刀、梭镖和竹签跟敌人肉搏。80多岁的老兵，当年57师169团团部文书吴荣凯至今还记得：“鬼子爬城时，我们1个人要管一二十米的城墙，人不够，我们就扎稻草人，晚上放在城墙上……子弹不够了，我们就用大刀、梭镖、竹签跟敌人肉搏，敌人很害怕，只要我们一摆出拼刺刀的架势，日本人转身就跑。”一个叫钟志启的士兵在同日本人拼刺刀时，肠子都露出来了，他把肠子塞回肚子里，拿着手榴弹冲进敌阵，与十多个敌人同归于尽了。

城墙连攻三天不下，丧心病狂的日军调来四十余门炮，朝城东北角的城墙猛轰了15个小时，厚厚的城墙被炸成了粉末，守军全部阵亡。29日，常德城破，日军潮水般突入城区。

肆  最后500人打退日军26次冲锋

此时，守军只剩下不到1000人，双方展开逐巷逐屋的争夺。29日夜里，余程万向重庆发出最后一封电报：“弹尽，援绝，人无，城已破。职率……扼守一屋，作最后抵抗，誓死为止，并祝胜利。”

蒋介石的回电：“务希严督所部与常德城共存亡，勿使斯大林格勒之战史独美于前，以后不必再发乞援之电”。12月2日，守军逐渐被日军压缩到57师师部门前一条仅几百米长的巷子。余程万自己也端起冲锋枪，带领最后五百人投入最后的血战，打退日军26次冲锋。当天夜里，余程万决意自杀殉国，被部下阻止。部下纷纷劝他突围出去接应援军。3日凌晨2时左右，余程万率三十多人趁着夜色渡江突围，4日到达常德南面的黄土店，与滇军第58军所部接上了头。

169团团长柴意新等100余人则留城牵制日军、掩护撤退突围。凌晨4时左右，柴意新在率残部向日军发起冲锋时，不幸中敌炮殉国，牺牲时他才新婚七个月。常德城失陷。

12月9日，在余程万的引领和中美空军的的支援下，58军新11师率先突入城内，光复常德，日军仓皇北溃。我军乘胜追击，收复不少失地，战线恢复到战前状态。

（本文原载2010年8月31日《三湘都市报》副刊·记忆版）

责编：吴名慧

来源：三湘都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