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260公路火岩村，除了峡谷地貌，最值得一看的是岩洞。龙山县公路局供图

里耶镇，一位老人劳作归来，抽着烟斗悠闲地在桥上休息。

S260公路洗洛乡芭蕉村路段。

路边村寨的人们将自家的橘子搬到马路旁售卖。

桂塘镇湘鄂川三省交界界碑。

里耶古城。

位于湘西北边陲，武陵山脉腹地的龙山县，即使全程高速，从长沙出发依旧要六七个小时的车程，在高速开通之前，甚至要十多个小时的辗转。不过不久以后，过龙山县高铁也会开通，这个边陲县城，将变得不那么遥远。

S260公路从龙山县洗洛镇出发，穿过乌龙山大峡谷，终点是古镇里耶，全长102公里。在路面改造升级之后，行程由原来的四个小时缩短为两个小时，对于大多数外地游客而言，里耶是最终的目的地，洗洛、火岩、桂塘、咱果、内溪，102公里的风景总是呼啸而过。

撰文/潇湘晨报新湖南记者 唐兵兵

洗洛镇：遍地百合已长出嫩芽

从龙山县城出发，沿着209国道到达洗洛，S260在镇上跟209国道交会，一直延伸到里耶。

“湖南最美公路”的标牌矗立在路口不远处，路旁的景观树是紫薇，花期在6月之后。龙山县的春天比湖南其他的地方来得晚，山上的山樱也还含苞待放，零星的油菜花地，和木屋前的一两树梨花、桃花，抢先装扮了龙山的春天。

对于百合之乡洗洛而言，大部分的土地都用来种植百合，自然难见成片的油菜花海。“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到了春天，这里是一大片油菜花的。”在芭蕉村遇到正在百合地里除草的唐久江，1966年9月，龙山县洗洛公社供销社从江苏宜兴引进种，在洗洛公社小井、大井、坪中3个大队试种获得成功。唐久江记得，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洗洛种植百合的农户开始多起来，“5毛钱一斤，那时算是很高的价格了”。如今，芭蕉村百合种植有2000多亩，百合是村民的主要收入，占到家庭收入的80%。

在洗洛，虽然成片的油菜花似乎已经成为过往，看到遍地百合经历过一个冬天的休眠，长出嫩芽，让人对于春夏之交的百合花开充满期待。卷丹百合花色火红，花瓣反卷，花瓣上有紫黑色斑纹，可以想见，百合花开的时节，该是怎样的一种美景。“看不到花的，百合开始长花苞的时候，就会把花蕾掐掉，鳞茎才会长得好，才能卖得好价钱。”唐久江的说法打破了我对于百合花开的期待和想象。不过，在几个月以后，当成片的百合长到一尺多高，郁郁葱葱，那也是洗洛最有光芒的时刻吧！

乌龙山大峡谷：最美的一段，楠木群落及212个岩洞

温暖湿润的龙山适合楠木生长，有湖南省所有种类的楠木。2016年，《湖湘地理》就曾梳理过龙山县9个土家族村寨，4种楠木群落。

在龙山境内，不经意间总能遇到楠木群落，乌龙山村的野生楠木林就在S260路旁，虽然在春天里，楠木林甚至远没有一块油菜花来得显眼。不过，与当地人同行，总会在经过此处时提醒，“那里有一片野生楠木林”。几栋房子在楠木的掩映里，茂密的楠木林，将公路的喧嚣隔离开来，寨子保持着一幅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乡村图景。

S260风景最美的一段，应该是乌龙山大峡谷。3月21日早上，大雾里进入大峡谷，远处的山在雾中时隐时现，皮渡河穿行在峡谷间，两岸是悬崖峭壁，虽然山上的山樱还没有开放，没有花点缀的春天，依然足够让人驻足。

不过，大峡谷最瑰丽的风光还不是群山和峭壁，而是深藏在山中的岩洞。乌龙山峡谷两岸，有大小212个岩洞，湘西汉子黄永玉说过“龙山二千二百洞，洞洞奇瑰不可知”。因为溶洞多，大峡谷也因此被称作“世界溶洞博物馆”。这些岩洞，曾经是活跃在乌龙山的土匪的绝佳藏身地，也为当地人的童年提供了探索的无限乐趣。

火岩村处于大峡谷中心，村里的建筑统一样式，一排木屋民宿正在加紧建设，颇有些旅游景点的味道了。鲢鱼洞就在火岩村，公路旁，与皮渡河相接，需要乘船进入。在当地人的建议下，我们去往惹迷洞，在当地的宣传中，惹迷洞是“乌龙山大峡谷世界溶洞博物馆镇馆之宝”。惹迷洞在桂塘镇杨柳村，皮渡河西岸，需要离开S260，经过一段盘山公路。

春天大约是进入岩洞最好的时节，温度刚好适宜。“去年夏天，我们进入惹迷洞，在洞里太冷了，很快就出来了。”同行者当地人小易说。

洞穴发育于四亿多年前的寒武系可溶洞岩层中，在地下水沿断裂构造不断侵蚀、溶蚀伴生断裂崩塌作用下，经过上亿年的演变而逐步形成。在洞内，考古学家发现了三十至四十万年前生活在这里的古脊椎动物的腿骨和牙齿化石。巨大的钟乳石，是别处洞穴难以见到的，洞穴如今只开发了前厅，游步道顺着边沿修建，灯光将钟乳石打扮得五颜六色。出得洞来，听村里的老人说，惹迷洞内还有其他的路径，谁都不知道通往哪里，深不见底。

桂塘镇：湘渝街上“扯白”的老人有可能来自重庆与湖北

穿过乌龙山大峡谷，就到了桂塘镇。这个素有“一脚踏三省”之称的小镇，从清朝开始，就是湘、鄂、川边区的商品集散地，有名的桐油、禽蛋之乡，桂塘老街叫“湘渝街”，一直延伸到重庆去。从老街的老商铺依旧能看到小镇过往的兴盛。虽然不是赶集的日子，老街的中心区域依旧聚集了不少商贩。

“过去三四公里，就是重庆了。”在老街街尾遇到的田义高就是重庆酉阳可大乡中坝村人，中坝村离桂塘不过七公里路程，与到可大乡的距离相近。田义高的孙子在桂塘上学，他在此陪读，“在这边上学的重庆孩子很多”。每天早上，在孙子上学后，田义高喜欢到学校附近的缝纫店里，跟当地的几个老人“扯白”，店主人生起一炉火，分发了自己用烟叶卷成的香烟，就天南地北扯开去。周边重庆、湖北的村镇都来桂塘赶集。

对于桂塘，相同的方言和长时间的往来使这些周边的外省人没有疏离感。他们对于镇上三省交界界碑并不感兴趣，他们中多半人没有去过。外地游人，来到桂塘，是必然要登上山去，感受一番“一脚踏三省”快感的。

镇上从事三轮车出租的司机，总能一眼看出外地人于边界线的执着，带着游人去界碑，成了他们一项重要的业务。在镇上租了一辆三轮车，前往界碑处，因为桂塘通往山顶的路正在施工，只能半路折回镇上，沿着S260公路，绕道湖北。才刚脱离S260公路，司机就兴奋地告诉我，已经到了湖北地界，按照桂塘人的话说，他们一个小时可以在湖北、重庆、湖南绕上一圈。

界碑在山顶上，一处岩石丛生的平地上树立着几块碑，“湘鄂川三省交界之地”的碑刻已经斑驳，据说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树立在此的。新的界碑则是三菱形，表示着重庆、湖北、湖南的方向。三个年轻游人站在不同的方向，兴奋地合了影。界碑，虽是抽象的界限，却让风景有了不同意义，湖北的橘子园、重庆的梨花、湖南的油菜花……这里，聚集了三个省的春天。

里耶古镇：青石板路、风火墙、散发着桐油陈香的木板房商铺

桐花寨在咱果乡，公路旁就有桐花寨的指示牌，显然，桐花寨赏花已经是不少人踏春的目的地。虽然标识牌上写着只有三公里路程，不过，崎岖的盘山公路显然将距离拉得更长。到达桐花寨，总给人以柳暗花明的欣喜，这是一个原始的土家族村寨，寨里全是土家吊脚楼，几树梨花、桃花和一小块油菜花在老屋的映衬之下显得尤为鲜艳，几个村民背着背篓，在村里几株星散的茶树前采茶。“到四月上旬油桐树花开。”向兰（化名）对于前来赏花的游人已经不再陌生，据她介绍，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桐花寨周边的山上全种的是油桐树，湘西地区是清代著名的桐油产区。整个湘西山区“沿山种之，自上而下，和列井然”，“伞形桐树，星罗棋布，比比皆是”。油桐曾经一度是湘西山民的主要经济来源，“洪油”就是湘西出产的名品，寨子里的老人依旧记得村里的俗语“家种千棵桐，子孙不受穷”。

令桐花寨人没有想到的是，这片被时代抛弃的油桐林，却在这几年里吸引了来自各地的游客，这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寨子，竟然因为桐花再次被人们关注。油桐的花期在四月中旬，花开时节，山腰的那片油桐林，像铺上了一层洁白的雪。

离开桐花寨，半个小时车程就到了古镇里耶——S260的终点。2002年，里耶秦简出土，将里耶古城的历史延伸到了战国时期。据说，2000多年前，秦朝的军队就是从里耶出发，直捣楚国腹地，不过，更长的时间里，里耶作为商埠存在。老街在酉水河畔，在水运式微后，不便利的交通，反倒让这座古镇完好保存了下来，清代的青石板路、风火墙，还散发着桐油陈香的木板房商铺，都诉说着古镇曾经的辉煌。古镇并不都是怀念和凭吊的，一树玉兰伸出老宅子的院墙，挂在窗前的胡葱，是这个古镇的春天。

里耶因水路而兴，因公路而衰，也最终会因为公路而再次兴起吧。S260公路，对于游人而言，大约就是通往里耶的通道，不过，大概只有看过了洗洛蓬勃生长的百合，在乌龙山峡谷中领略一回岩洞的春天，感受桐花寨的山花浪漫，再到里耶尝一口里耶米豆腐……才算得上是对102公里春天的尊重吧。

撰文/潇湘晨报新湖南记者  唐兵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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