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三咏

作者丨陈惠芳

荆州古城

从澧阳平原出发，我带了一把蒿草和一个成语，来到了湖北荆州。

这些烟雨，不是我带来的，是春秋战国，是魏蜀吴，是车马炮，是黑白子，是象棋围棋，是那些帝王、将相与草民。

那条成语苦闷了后来人。关羽大意失荆州，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一处城池由一个中国人交给了另一个中国人。不过是，一片河山从一个帝王的口袋里跑到了另一个帝王的口袋里。

我可以将长江当成竖琴，竖起来弹唱一曲吗？

我可以镇守城门，让散失的足迹重新淤积吗？

朋友三四，指点一二。从容走天下，诗意得荆州。

张居正故居

站在江陵碑苑前，我轻轻地喊了一声“张大人”。没有回应。

四百余年了。庭院深深处，先跑出来一位神童，后跑出来一位秀才，再跑出来一位举人，最后跑出来一位宰相。光影重迭，合为一体。恍惚间，只有满地的光斑与雨点。

嘉靖、隆庆、万历……张居正一步一步上升，大明却一步一步下沉。回光返照之后，他不知道煤山就是大明的终点。

如果他只是荆州城外的一个草民，如果他只是江陵草市的一介书生，我应该有缘与他喝点酒，喝点茶，来一番诗词歌赋，甚至抢在胡适之前，将古体诗向自由诗转化。

那尊雕像原封不动，也有许多年了。时间如过堂之风。

身后的“忠纯”，如同烙印，打在我的背脊之上。

行也居正，坐也居正。

楚王车马阵

北有秦皇兵马俑，南有楚王车马阵。

帝王气象，高大威猛。生前比，死后也比。

也许，民间绣花女陪葬的只是一双绣花鞋、一枚绣花针。

楚国的雨又下了。下在楚都，下在郢，下在纪南城，下在熊家冢，下在楚王墓葬上。

睡在主冢里的，是楚惠王还是楚简王呢？

躺在车马坑的马，会不会被雨声惊醒，发出惊天动地的嘶鸣？

那些封存了的车，会不会摆出阵势，在江汉平原上呼啸而过？

站在主冢上，极目楚天舒。我是没有加封的楚国大将，指挥雨下到长江以北，风吹到纪山以南。秦将白起，你还敢拔郢吗？

屈子抱石沉于汨罗江。从江底升腾的是千年的诗情与怀念。那块石头一直是楚国的压箱石。

2016年5月16日至17日

（湖北《荆州日报》“荆江”副刊2017年8月15日发表）

责编：吴名慧

来源：《荆州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