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万岁

作者丨蔡测海

六十 信使

回到三川半，赵常耳朵老是响，轰轰隆隆，他得了飞机病。 那么远来回折腾，人就像一团灰尘，聚拢来又散开去。

有个人来到老院子，那样悄无声息地影子一样地飘进来。 赵常见过这个人，他在梦中见过他，他叫赵常，他的孪生兄弟。 那个人对他说，我是送信的，给你送一封信。

那个人把一封信交给赵常。人不见了。

那封信盖满了邮戳，贴的是大龙邮票。大清的邮差送出来的，它在路上走了多久? 一封信走久了也会根累，它现在到了收信人手里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赵常躺在一块石板上，怎么会躺在这里?何露在他身边。 他问何露，我怎么会在这里?何露说，是你要我陪你来这里啊。你躺在石板上睡着了。

赵常问，人呢?

何露说，只有我和你，哪有什么人呢?

赵常问，那个送信的人呢?

何露说，哪有什么人来送信?没看见啊!

赵常说，你看，信在我手里，那送信的人呢?

何露看见赵常手里确实有一封信，她觉得奇怪。

是什么人送信来了。

赵常躺在石板上，看着天上的流云。

这块石板，是他年轻的时候，第一次和刘艺凤做爱的那块石板。

有蚂蚁钻进裤裆，在他的蛋蛋上咬了一下。一只蚂蚁，也能当劁匠，劁人的蛋蛋。

何露紧紧握住赵常的手，眼泪一滴一滴掉在赵常的脸上， 像雨。

赵常说，你要留我，我不想走。我要死了，你给一滴眼泪就够了，不要这么多。

何露流了很多泪，头发一根一根地白了，全白了，像雪。人一下老了。

她再不流泪，变成一尊石像。

赵常想起身，抱一抱他的小姑娘。

很多蚂蚁。

后来，三川半人在这块石板上修了一座墓，立了一块石碑。 三川半的树长起来了。

青山绿水。

河边，一个人在钓鱼。

那是州长向世林，他退休了。

几个种田的人过来跟州长向世林打招呼。

州长，我们不要缴农业税了，是真的吗?

真的，收多收少都是你们的。

一条大鱼。

沿河两岸，油菜花开得热闹，遍地青苗。

公元2006—2011年完稿

长沙东风二村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