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万岁

作者丨蔡测海

五十八 人可以嫁接吗?

当年的苏联有位植物学家的叫米丘林，他把苹果和梨嫁接起来，最后结出了一种果实，叫梨苹果。梨的形状，苹果的味道。这位植物学家的故事后来成为中国的小学语文教材。

梨苹果远远没有中国院士袁隆平的杂交水稻的意义重大。 中国人搞吃的，外国人搞玩的。

人可以杂交，出混血儿。人不能嫁接。比方说，把一个瞎子和一个瘸子嫁接起来，一双好腿，一双亮眼。再高明的医生也不敢这么做。

亮瞎子是笑死的，他最后的那几天一直在笑。

多年前的杨二哥给亮瞎子讲了个段子。瞎子和瘸子一起过河。他们想了个好办法，瞎子背瘸子过河，两得其便。瞎子背着背着，瞎子突然对背上的瘸子说，河里有女人洗澡。瘸子问瞎子，你没瞎?你怎么看见女人洗澡?

杨二哥问亮瞎子，你说，瞎子怎么看见女人洗澡的?

亮瞎子问杨二哥，怎么知道河里有女人洗澡?

杨二哥说，等瘸子老五回来，你背他过河，要是河里有女人洗澡，你就知道了。

多少年以后的一天，亮瞎子想起了瘸子老五，想起杨二哥讲的段子，他明白了，想通了。好笑，一想起就笑，那几天他不停地笑。

要和瘸子老五的身子接起来就好了。上半身是他的，下半身是我的，上半身的好处归他，下半身的好处归我。有好车，我先坐，有好房子，我先进去。好女人呢?他碰上边，我碰下边。

瘸子老五是大官，他要动，我偏不动，他要走，我偏不走。他只能动动嘴，做做眼色。

这好笑不?好笑，比杨二哥那个段子还好笑。

瘸子老五看见女人洗澡，下边就会硬起来，顶在瞎子的背上。瞎子当然知道女人脱光了衣服在河里洗澡，瞎聪明。

亮瞎子边想边笑，别人问他笑什么，吃了笑和尚的尿吧?

亮瞎子说，我又不是女人，吃和尚的尿?

说了就笑。越想越好笑，笑得停不住，被笑堵住了气管。

亮瞎子笑死了。

人们给他堆了一座坟，埋在医生赵自龙的坟旁边。

亮瞎子死了的时候，想见瘸子老五，想见州长向世林，想见赵常，想见许多他见的人，他一个也没见着。他走得太快了。

瘸子老五没生什么病，中午在沙发上睡着了，再没醒来。

陈大任、曾可以都赶来参加他的追悼会。人在城里死了要 火葬。骨灰送回三川半，建一座大坟，也在亮瞎子的新坟不远处。

送走瘸子老五，陈大任、曾可以不久也走了。陈大任活九十八岁，曾可以活九十六岁。他们安葬在革命烈士公墓，立了墓碑，刻了墓志铭。

这几个前后走了的人，都在报纸上发了讣告。只有亮瞎子没有。亮瞎子死了就死了，没那么复杂。人都会死，有各种各样的死。

那个时候杨二哥参加毛泽东思想宣传队，他把那篇有名的 《为人民服务》唱成三棒鼓词：

人固有一也死呀，

或重如泰山呀，

或轻也如鸿毛呀。

为人民利益而死比泰山还重，

为自己利益而死比鸿毛还轻，

……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