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白,著名儿童文学作家。1939年出生,曾在小学任教20余年,后任长沙市文联主席。至今已出版儿童诗集、童话故事集、低幼读物40余种,曾获全国少儿文艺创作奖(1954—1979)、全国优秀少儿读物奖、全国“五个一”工程奖、文化部群星奖金奖等奖项30余次,有20余篇作品被选入中国内地、港澳地区及新加坡等地的中小学语文教材。中国童诗童谣的标志性人物,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获奖作品《蒲公英的女儿》是其新童谣作品集,收入新创作童谣250余首。
听当代儿童文学作家的故事? 做当代儿童文学史的记录者
2017年8月4日,第十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在北京揭晓,湖南儿童文学作家李少白老师凭幼儿文学作品《蒲公英嫁女儿》获奖。从事儿童文学创作四十余年之后获得这个国内儿童文学的最高奖项,他不免常在采访中被问及“如何保持童心、如何持续创作”之类的问题。
这次亦是如此。但少白老师并不按常理作答,而是先抛出诗人李瑛新近出版的作品《诗使我变成孩子》,看我略有思索便解释道:“写儿童文学要保持和孩子贴近的心,把自己也变成孩子。”
话锋一转,他又笑着坦白:“其实这也是我的一个私心,用童心养我自己的心,颐养天真。”
当我还是一个孩子
1939年,李少白出生在湖南宁乡的一个小山村里。他的家,屋前是著名的回龙山,屋后也是一座不知名的山。山里除了—些歪脖子杉树,最多的就是竹子。一到冬天,泥深路滑,小少白就和其他孩子一样,用竹筒子穿上草绳,套在脚上当鞋穿。
虽说竹子是造纸的原料,但纸在那个年代的穷山僻壤里却很是金贵。大人小孩上完厕所连黄草纸也没有,用竹片一刮就完事了。在李少白的记忆里,当年家里仅有的四本书堪称稀世珍宝。一本是碗柜上用来讲年月季节的《黄历》,其他三本是《三字经》、《百家姓》和《增广贤文》,薄薄几页全都用了饭粒粘补起来,爷爷最喜欢拿它们教小少白背“人之初,性本善”、“赵钱孙李”……
小山村里民风淳朴,有字的书虽然很少,无字的书倒是很多——比如童谣和故事,就是那儿能和竹子比肩的盛产之物。炎热的夏夜,家人邻居们纷纷坐到晒谷坪里乘凉,在李少白回忆的文字里,「草丛中蟋蟀“蛐蛐”,禾田里青蛙“呱呱”,不知疲倦的山溪还在屋后潺潺流淌……奶奶一边摇着大蒲扇给孩子赶蚊子,一边轻轻唱起来:“月亮粑粑,肚里坐个嗲嗲……”她这一唱,好像给平静的湖中投下一颗石子,周围的婶婶、姨妈们也带着她们的小宝宝接腔了,这个唱一句,那个接一句,动听的歌谣连成一串,随着习习晚风飘荡。夜空中,萤火虫时隐时闪,一轮圆月在淡白的云朵中慢慢穿行……」
这一幅恬静的画面,如同幼时仰望过的那片夜空,直到今天仍然温柔包裹着李少白的童心。无字大书中的每一页都是有声有色的生活场景,无论何时将它翻开,里面的蛐声、蛙鸣、溪水的奔流还有奶奶的吟唱就会变得鲜活起来,化作汨汨流淌的创作源泉,带着往日美好而来,向着新的未来而去。
当我遇到一群孩子
1951年,李少白进城了。十岁的他依然是那个爱遍地奔跑的孩子,只是他奔跑的世界,已经从山与山之间的清幽小路,变成了省城长沙很近又很远的繁华大街。
在新的小学里,李少白“上课时拘谨得手脚不知往哪儿搁,有一次回答问题,讲了几句乡下话,引得同学们哄堂大笑。”好在,班主任陈老师是他心中的慰藉,这位“学校里最可亲的人”耐心教他“作文就是讲话”,这句话让他茅塞顿开:“写出来又不带乡下口音,写就写呗!”
第一次挖冬笋的经历就这样从山里跃到纸上,再作为范文从老师口中读出来,最后定格成作文比赛中获奖的作品,贴在学校走廊的作文栏里。
那一刻,李少白长久地驻足于此,文学的魅力伴随为人师表的风范,像蒲公英一般轻轻落在他的心里。
又一个十年后,李少白从湖南师范学院毕业,成为一名小学老师,从此与孩子结缘。在小学任教的二十多年里,他教过数学、体育,教过最长时间的是音乐课。他还曾任十多年的少先队总辅导员,“孩子王”李少白带着同学们寓玩于学,乐在其中,不知疲倦。
好玩的活动要自己写文章?没问题。别总是麻烦语文老师了,反正每天都有跟孩子相处的新灵感,李少白干脆自己来写。写着写着,文章登上了杂志报刊,他乐了,“原来,我真的可以写”。
好玩的活动要唱自己作的歌儿,对李少白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儿时奶奶的童谣、中学合唱队的表演、大学修过的钢琴课……耳朵早就把每一次愉悦分享给了大脑,当文字披上旋律的外衣,笔下涌出的,就是几百首朗朗上口的歌词。
在李少白的带领下,孩子们一度登上了当年的《中国少年报》。更可贵的是,报纸尚且会泛黄蒙尘,师生情谊却历久弥新,他们没有在彼此的人生中走失。
时光荏苒,当年的孩子们早已长大成人。在不久前的一次聚会上,他们又见到了李少白老师。年近八十高龄的李少白老师仍如当年一样,为孩子们“代言”。一代又一代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唯有他,依然蹲在孩子们之中,从青丝到白发,时光变了,童心不变。
李少白老师接受花火童书会的采访
当我回到一个孩子
在一本散文诗集的扉页,李少白是这样介绍自己的:我的生肖是只小兔子,个子也很小;读的是师范,打交道的是小孩子;爱上了文学,选择的是小儿科,写的都是小童话、小故事、小诗歌这一类的小作品。我以为,小的是可爱的、宝贵的、充满希望的,我这一辈子虽然走的是一条小路,但我不后悔,我为能与小为伍而自得其乐,我在我的世界乐此不疲。
和“小”字打了一辈子交道,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李少白喜欢一切的“小确幸”。学生留在墙上的小脚印、女儿赖床不去跑步的小情绪、小小孩吃鸡蛋这样的小事情……大部分人看来稀松平常的小日子,在他眼里都是大宝贝。他总是随身带着小本子,看到什么、想到什么就记几笔,晚上回家拿出本子,再“像牛反刍一样”慢慢体会和写作,“那些瞬间的、闪光的东西,我不愿意让它们失去”。
追溯起来,李少白的文学创作经历了三次转折。第一个转折是从写歌词到写儿歌,在那个没有手机和互联网的年代,他的歌词得到过观众亲手寄来的十万多张投票,获得了“全国儿童文学艺术奖”;后两个转折则是从写儿歌到写儿童诗、再到写童话——他先后出版儿童诗集15册,童话故事集14册,社科和低幼读物10多册,获奖三十余次,有20多篇作品被选入国内外的中小学语文教材。
外人看来这是一条“拐来拐去的创作道路”,李少白却说:“歌词使我富有韵律,童话使我充满想象,而童诗童谣是韵律和想象最好的结合,这三者其实是相通的。”
如今,第四个拐点也已到来——与其说是拐点,不如称为“回归”。七十八岁的李少白念念不忘儿时那一条童谣的小溪,他更希望这一份民族瑰宝能发出新时代的声音。退休后的他笔耕不辍,文章开头提到“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的获奖作品《蒲公英嫁女儿》一书,就收录了他近年来新创作的童谣250多首。
四十多年深情守护孩子的纯真世界,李少白感叹,“我的年龄越大,心态反而更接近低幼的孩子们,所谓‘老小老小’,这些年,我慢慢写了更多偏向于低幼儿童的作品。”
著名儿童文学理论家朱自强教授在谈论李少白的童谣创作时,评价这是一种“由高向低攀登的艺术”,李少白深以为然。
在他看来,回归天真是幸福感的秘决,不断攀登则是生命力之所在,它们都与年龄无关——找到属于自己的诗意美好,一辈子都可以是孩子王国的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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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李婷婷
来源:潇湘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