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栖”之笔

——画家李亚辉小记

作者丨方雪梅

（李亚辉作品《梦系浏阳河》 180×400cm）

世间万物总是依靠某种特质，给人提供鲜明的辨识度的。所以，许多文艺的男人，尤其是画家，喜欢长发美髯，或者穿着另类，来强化自己的个性。而画家李亚辉却像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头发短黑，脸廓饱满，穿着得体，看上去清爽明朗，意气风发。他身上让人瞩目的，是刚性的东西——灼灼才情。其辨识度，是那支能画能写的“两栖”之笔书写的。

不记得哪一年与他相识，只记得是在一次画展上，看到了他的山水画，便停下脚步，在画边盘桓了许久。墙上那幅，是传统的国画，山是常见的山，水是常见的水，林也是江南的竹、柏、松、槐之类。然而，那画中，似有一股无形的风暴，将我的目光席卷、捉牢。有人向我介绍，这画的作者，是浏阳伢子李亚辉;画的就是他小时候，放过牛、拣过柴禾、摘过柿子的浏阳山区。怪不得这画，冒着柴草气，炊烟味，粘着稠稠的乡情。从其画的大气构图、雅致用色中，我感觉他的山水画，有灵气，更有韵味。艺术的感觉是相通的，凭着多年文艺编辑的眼光，我甚至嗅出了画面背后那个作者身上的文气。

再后来，认识了，来往了，成了朋友。发现他除了能画，真还写得一手好文章，印证了我最初的感觉。去年，他休年假，去九寨沟旅游，每天写一篇短文，共15篇《西行漫步》，记下了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在《西行漫步》之七中他这样写道：“在成都，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你走在哪个角落。空气里都能闻到花椒、红油散发出的麻辣味道。时间稍微呆久一点，这味道，能够通过你的肠胃渗入你的肌肤，再渗入你衣服的每一根纤维里。过许久，尽管你已经把衣服洗过好几次了，都还会留有余味……或许，这就是成都留给我的最深刻的印象。”生动的语言，一下子抓住了一座城市的灵魂特质。

他的《耕道小屋夜话》系列，共68篇，记心情，写日常，谈绘画，有味有趣，有文采，其中的一些篇目，刊发在报刊上。在《耕道小屋夜话.心画心语》之第68篇中，我读到了这样的句子：“屋后的山坡、岩石间，开得更旺的是洁白的野樱桃花，团团簇簇地开满了山野……它们似乎知道我们的来意，在与我们一道，默默地祭奠着曾经长眠在这山野里的几万抗战勇士……连接隘口的厚厚的石墙，沉沉地睡着。在历史的长河中，天岳关是悲壮的。”这活脱脱是一个作家笔下的文字。他的文章，行文从容，每有妙句妙思，有思想的火光，所谓哲思处处。2015年，他当选为湖南省散文学会理事，我觉得，这是名至实归，好上加好的事。

行走各处写生，对他而言，往往是一举两得：山水风光落到了宣纸上，风土人情，变成了方块字。我与他为友，总是先饱了美画佳文的眼福。在书坛画坛的边上兜转了好些年，我固执地认为，画里无“话”，便是平庸之作;画能“说话”，仿佛其中藏一个语言的千军万马，就是好东西。亚辉的山水画，是后者。先前，他多以湘东山水为蓝本,写实性地表达着对故土的热爱。他创作的长10米，高2米的巨幅山水画《围山萦梦》，表现的就是大围山区云霞飞动，山奔如潮，千峰叠嶂、万壑幽深的壮观景象，看着让人震撼。

中国山水画，从晋代的顾恺之、夏侯瞻、戴逵等人，到唐代的吴道子、李思训，宋代的董元、范宽、李成等等，以及接踵宋元的明清画家们，全都因为先有画家对自然山水之美的深切感受，尔后才有笔下的雄壮气韵。亚辉以先贤为标杆，，以苦为乐，经常到偏僻的瑶乡、苗寨采风，往荒僻的湘西南写生，脚步走过了千山万水。大型山水画《八卦湾》，是他花整整一年时间才创作完成的。采风时见过的古老山寨，被他用生动的绘画语言表达出来：耕作的村民，浆洗的女人，放牧的孩子……民风朴实的山村，像世外桃源，给人返璞归真的幽静。亚辉善于营造意境，《天涯芳草》、《新月》等作品中，透过云层的光柱，投射在层层叠叠的山林间，明明灭灭，如梦幻之地，表现出一种安宁恬静的美学意趣。《秀岭清韵》《芳树春山》等画，色调明丽，画境悠远，远山近树，历历悦目，有暖意融融感。

近年他的画风，又有了新的突破。多姿多彩的丹霞地貌，在他的笔下，成为最重要的表现主题。他的山水画，依然是岳耸笔下，云起峰端，但橙红、暗红或紫褐色泽的大面积运用，更突出了其作品的鲜明个性。中国山水画家历来追求在咫尺之内，瞻万里之遥，方寸之中，写千寻之峻。画风求变，是画家不断学习，力图跳出客观山水的局限，提升主观情感，追求艺术的大化之境的努力途径。寻找自己独特的思高格逸的笔墨语言，也是亚辉的理想。他说：到丹霞地区采风，通过对丹霞写生的感悟和对生活在丹霞山水中一切生灵的体察，创作了一大批以丹霞为母题的丹霞山水画。这些作品渗透的是我天性中对新鲜事物喜爱的执拗，承载的是我这些年追逐丹霞而产生的近似于“爱屋及乌”式的全部情感。

这些年，亚辉在绘画领域，可谓光环耀目：成为湖南省画院专职画家、省画院美术馆馆长，湖南省中国画学会副主席，湖南省美术家协会理事。作品参加“第二届全国画院双年展”、“全国第二届山水画展”等国内外艺术大展且获奖，并入编《当代名家山水画稿》等数十部大型画集;艺术作品与艺术事迹被湖南卫视、山东卫视、《美术》《江苏画刊》《书与画》《湖南书画》《人民日报》《美术报》《中国书画报》等多种媒体专题介绍或专栏(版)刊载;出版有《走进大西南·李亚辉写生集》《当代国画精英·李亚辉》《问道潇湘· 李亚辉作品集》《艺蕴浏阳·李亚辉美术作品集》等专著，实在是硕果满枝，羡煞旁人。

唐宋与魏晋，文画皆通者不少，然今时则不同：画家，多画笔强壮，文笔瘦弱;文笔雄强者，又未必画得。亚辉一支笔，在画坛文坛游刃，弄得风生水起：我在其微信里，报刊上，像影迷追剧一样，追着读，读他的散文，读他的画，读得神思浩荡，欣喜连连。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