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

作者丨戴希

我们家的贵宾犬小宝真的聪明可爱!我只说一点，在家里，它总是自己上卫生间拉屎拉尿。有时，卫生间的门关着，里面有人，它就站得笔溜儿直，扬起两只前爪在门外敲门，或急或缓，或轻或重。如果敲得急而重，那肯定是它憋不住了，让里面的人快点出来;如果敲得缓而轻，则是告诉里面的人，它正在外面等候。

不仅如此，我们带它去亲戚朋友家，一进家门，它也首先在屋子里嗅来嗅去。干吗?找卫生间呗!找到卫生间，等要上时，就自己不动声色地前往。上完，一样用前爪在卫生间门外的地板上擦擦，弄出嗞嗞嗞的声响，提醒我们它已在里面方便了，快帮它冲洗冲洗。冲洗过后，它会人一样站立，两只前爪像手一样抱拳，毕恭毕敬地给你“作揖”，那是深表感谢之意。

经常这样，我和妻白天外出上班，只能把小宝关在家中。下班一回来，我们就匆匆去卫生间，看看小宝拉屎拉尿没。如果拉了，便赶紧冲洗干净。

有次下班回家，我们上卫生间一看，里面清清爽爽的。妻便进厨房准备做晚饭。可这时，妻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尿臊味。寻味觅去，很快发现小宝在厨房内靠墙边的一角拉过尿。

“小宝，你过来!”妻有点火，但强忍着。小宝应声而至。

妻指指墙边的尿渍，故意问：“小宝，这是谁拉的尿啊?你怎么糊涂了，不知道拉在卫生间呢?”

小宝瞥一眼墙边的尿渍，眼一闭，立即耷拉下头，那模样就像坏人在低头认罪似的。

妻想，小宝应该已认识到自己的严重错误，会好好改正了，就不再教训它。

此后一段时间，小宝真又规矩了。

“看来，这鬼东西会听话，知错就改!”妻赞叹。

我说：“是啊!咱小宝通人性，乖巧哩!”

那天吃过晚饭，我和妻要去朋友家谈事。小宝看我们在更衣，便机智地盯着，蹦蹦跳跳又寸步不离地跟随我们。它特别喜欢我们带它外出蹓跶或串门。

走到大门口，妻却转过身子，蹲下去对它说：“小宝，外面正在刮风下雨，带你出去很不方便。你就好好待在家里，我们办完事就回!”

小宝听了就一屁股端坐地上，眼巴巴地目送我们。

从朋友那儿返回，妻又发现厨房一角有小宝拉过的尿渍。不禁大动肝火：“小宝，你过来!我问你，怎么好不了几天，又把尿拉在厨房里了?你怎么变蠢啦?”想了想，又话锋一转，“哦，不对，你不会变蠢，肯定在存心发泄不满，报复我们没带你外出蹓跶是吧?”

闻到火药味的小宝，像顽皮的孩子闯了大祸，赶紧一溜烟地钻到床底下，躲起来，怎么喊它也不出来。

妻拿起竹扫帚要打它。我说算了吧，小宝毕竟是条小狗，看它也像小孩一样，怪可怜的。

妻说可怜?它这是存心跟我们过不去呀!下次要再这样，看我不揍扁它!

我知道妻这是在有意警告小宝，便轻轻走到床边，对躲在床底下的小宝说：“小宝听话，下次讲卫生噢!”

小宝“唔唔唔”了几声，仍趴在床下，躲着不出来。

这之后，小宝长了记性，知道拉屎拉尿只能上卫生间了。

又一个风雨天。我们下班回家，发现它又把尿拉在了厨房一角。

这下妻暴跳如雷，操起一只长竹竿就要追打。小宝惶恐不已，赶紧一溜烟地躲进床底下。

妻不肯罢手，攥紧长竹竿就在床底下一番横扫，直疼得小宝“汪汪汪”地惨叫，末了又“呜呜呜”地哭泣。

我看得实在心软，便一把夺过妻手中的长竹竿，说：“算了算了，它怎么也是条小狗，教训了就行了!”

“好吧!”妻气哄哄的，“事不过三，下回再这样，我一定要把它撵出去，不养了!”我没吭声。

这个星期天，又是风雨大作。我在家写篇动物传奇小说。写着写着写累了，便想走出去透透气。等我刚出房间，就发现小宝正在卫生间门口：先推门，门不开;便敲，没有回音;再用力猛推，门还是未动。情急之下，它一个转身，准备又去厨房方便。

目睹此景，我立马叫住小宝：“小宝，你要上厕所吗?”小宝就眼巴巴地望着我，哼哼示意。

事不宜迟!我赶紧直奔过去，帮它推门。起初，我用力小了，门未推动;接着，我使劲一推，门才打开。

门一开，小宝便如离弦之箭，冲进卫生间，哗哗哗地拉尿。

我侧身站在门口，背抵着门，等小宝拉完。小宝拉完后，摇头摆尾从卫生间出来，我才闪进去冲洗卫生间。我一进去，风又把门给关上了。冲洗了卫生间，要拉开门出来时，我再次感到，从窗口吹来的风力还真大。风把门堵紧了，你用力不狠，根本就打不开。

可小宝呢?小宝分明只是条小狗，它有多大的力啊?

“看来，小宝上卫生间拉屎拉尿的习惯并没改。”我忽然想：“虽然偶尔，它也把尿拉在厨房里，但那一定是卫生间里风力过大，把门堵紧了，它实在推不开，内急又迫不得已，才……而那几次，刚好也是风雨天啊!”

刻不容缓地，我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妻子。妻子说：“对啊，那几次正是风雨天，家里又没人帮它!哎，哎，哎，我们错怪小宝，让它受委屈了!我这个人啦，怎么遇事就冲动任性，头脑丁点儿不冷静呢?”

这样说着，妻的眼角不知怎么有了泪。

我笑，眼里也有泪光闪烁。

(原载《天池小小说》2015年第11期)

责编：吴名慧

来源：天池小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