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花灵鸟写诗心

——略论未君花鸟画之意境美

作者丨蒋力馀 黎青

（未君作品《老树新枝》<136x69cm，2014年>）

南国益阳，地处洞庭之滨，有丽都之称、诗城之誉，碧水苍山，好花灵鸟，倩影丽姿，使人心驰神往。此地文化底蕴甚为深厚，屈原之吟踪，关羽之遗迹，三周(周谷城、周扬、周立波)之故居尤使人驻足留连。青年画家未君生于是间，自幼与书画艺术结下不解之缘。未君综合素质优良，雅爱文学，写过不少新诗、散文及中短篇小说，既有艺者的诗意情怀，又有湘人的坚定执着，其历练亦为丰富。未君从艺，取法甚高，真体内充，英华外发，振笔直遂，锦绣成编，以明丽清奇、幽静空灵的独特画风驰誉画坛。

未君的花鸟色彩明丽而清爽，用笔细腻而雅秀，兼工带写，精雕细琢，艺术成就得到名流方家的高度评价。论及未君的艺术成就，中国工笔画学会荣誉会长、以诗书画三绝著称的艺术大家林凡先生认为：“很有格调，很有品味，让人惊呼”，“他常常以工写相结合的构成方法，赋予画面以装饰性的效果，也常常以文学性的思维来描绘他心中的那片‘花花世界’，他的许多作品对自然写生得其物情、物理、物态，而记录下自己的观察所得，浑朴、自然、纯真。”著名画家郭怡孮先生说：“看未君的作品可知他是位广取博收的画家，他以传统工笔、写意花鸟画为根基，又从没骨及海派画家的作品中汲取营养，兼取民间艺术的朴秀，形成了他多姿多彩的风貌。近年来他又深入生活，从大自然中来，其作品必然焕发出勃勃生机。”著名画家胡勃先生说：“未君的画个性鲜明，饶有新意。”贾德江先生指出：“未君在多年的艺术磨炼中所自然形成，以其瘦骨清新，求飘逸而内含豪健之品格而在当今花鸟画的众芳圃中别具一格。”……的确，未君是颇有才情和实力的青年艺术家，发展的前景是十分广阔的。

美在明丽

翻开未君的花鸟画册，映入眼帘的是一派明丽的色调，湛发着蓬勃的生机，读来有清风扑面、清泉洗心之感。言色调即言意境，未君的创作，风格鲜明，意境圆融，色调明丽是其显著的美感特征。这种色调来自于自然，来自于师承，来自于时代精神，更来自于画家的心境。宋元以来的绘画与庄禅哲学有深刻的联系，时代的灰暗很难给画家们带来明丽的色彩，因此在前贤笔下，一坪芳草，几朵幽花，数只翎羽，很容易把读者带入凄神寒骨、萧散冷逸的艺术境界之中。深厚的传统功力与强烈的时代感是艺术高境的标志，未君的创作充分体现了这一点。我们的时代是中国历史上最为繁荣、最具活力的时代，未君热爱生活，热爱艺术，热爱时代，他的创作一扫旧文人画清冷孤峭之风，以鲜活的意象，明丽的色调遣意抒情。他的取法前贤是师其意而不师其形，其创作表达了对时代春光的深情眷恋，对美好生活的热烈向往。当然，这种明丽又是素淡的，幽雅的，静谧的。未君善于选用一些为普通大众所喜闻乐见的色调和符号来营构意象，鲜艳、明丽、丰富、热烈，欣欣向荣，充满了生机和活力。未君所绘春景花鸟的题材较多，从《梦在春天里》《十分春色》《一片春光任君行》这些画题中我们就可以读出浓浓的春意。读未君的花鸟，真有古人笔下“春日游，杏花吹满头”浪漫情调，我们仿佛陶醉春的海洋之中：桃枝绽红，迎春舒黄，柳丝泛绿，众鸟吟唱，孔凤独歌。即是一些以秋景、冬景为题材的花鸟，如《竹里梅花淡泊香》《秋喜》《秋风硕果》等佳作，无不荡漾着一种喜气，呈现出一派迷人的春色。未君的画境与他的生活有密切的关系，画家少年时上树抓鸟，下荷塘捉鱼，对这些好花时鸟观察细致入微。他近些年又多次深入热带雨林中写生，赏佳木繁茂，品四时皆春。

未君是楚骚文化的沃土养育起来的艺术家，虽然多有历炼和历经艰难，但他性格开朗，充满了阳刚之气，充满了生活激情，故发之于艺术，色泽是如此明丽，但这种明丽并非艳俗，而是丽中见清，丽中见雅。未君的花鸟，从表层看，鲜活瑰丽，偏于优美;从深层看，大气幽邃，偏于崇高。韩愈说：“欢愉之词难工，穷苦之言易好。”“欢愉之词”要使读者闻之动心，味之无极，的确是不容易的，这关键是一个“真”字，情真景真，自然摇人心旌，未君的创作的确是心性的流淌，真情的表达。

美在清奇

未君的花鸟在明丽中见清奇，这里的“清”是素淡、灵澈、真纯，“奇”是诡谲、神秘、灵异。尚清是华夏艺术的优良传统。各种艺术从境界而言是相通的，李白诗云：“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杜甫诗云：“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艺术臻至清新、清雅的境界是极为艰难的，这是功力、才情、学养的综合表达。艺术以奇制胜，有神秘感，这往往也是成功的关键。《孙子兵法·势篇》：“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鬼谷子·权篇》：“听贵聪，智贵明，语贵奇。”未君的创作，功力的深厚与丰美的才情有机结合。他把水墨、重彩、工笔、写意、白描、没骨、双勾填色等各种技法糅合为一，还借鉴西方的“黄金定律”与平面构成的表现形式来改造传统花鸟画，赋予绘画崭新的面貌和内涵。他具有诗人气质，勇于探索，这为其清奇画风的形成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未君的清奇之美，首先是平中见奇。画家善于在寻常的生活中发现独特的美，其花鸟的主体意象大多取自习见习知的题材，目之所触的色调，而通过才情的化裁，智慧的熔铸，创制出了清奇雅致的艺术形象。你细品那欢鸣的百灵，清啭的黄鹂，翩跹的丹顶鹤，雪野中的红梅，霞光中的粉荷，微雨中的藤花，别饶风姿，别具神韵，把你油然带入那如梦如幻、如醉如痴的艺术意境之中。袁枚诗云：“夕阳芳草寻常物，解诵均为绝妙诗”，信哉斯言!相同题材常画常新，百变出奇也是未君的拿手好戏。孔雀和紫藤是未君作品中的一面“商标”，近些年主要以孔雀和紫藤题材创作为主，灵鸟们或远眺，或嬉戏，或嘤鸣，佳卉们或含情妍笑，或沐雨嫣然，或弄风摇曳，无不风情万种，仪态万方，凸现出画家的高超技艺和独具匠心。未君是林凡先生的高足，钟情某几种花鸟而打造艺术精品大致深受其师之影响，林凡先生于花木中最爱梅花，作梅花图数百幅，百变常新，妙境叠现，为梅史一绝。

另一种是在选材方面出奇制胜。艺术的尚奇来自于灵感，更多的应来自于生活，仔细的观察才能发现万物的奇美。达芬奇说：“做自然的儿子。”何家英说：“没有生活，便没有灵魂。”未君又为郭怡孮的弟子，对郭氏“大花鸟理论”亦心领神会，有着深刻的理解，因而他的花鸟带有灵气和野性，他所绘的花卉，已远远超出梅、兰、竹、菊等传统题材，面向广阔的自然，他将观察得来的真切感受和独特体验转换为心灵的思绪，诉诸于有意味的艺术形式。当然，外师造化言之甚易，而为之甚难，必须具备一定条件，那就是功力、慧眼和悟性。功力不深不能表达，慧眼不具不能发现，悟性不高不能深入，未君笔下可谓是“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那样生动，那样绚丽，那样沐浴着自由的光辉。

美在幽静

未君的创作往往把读者带入幽静之境。艺术家截取宇宙人生中的特定的时空意象来反映生活，顿悟真知，这些意象当然是静的，但这种静是动中之静，是庄子说的“飞鸟之景，未尝动也”之静。艺术境界是静中见动，动中见静，寂而常照，照而常寂。艺术家以宇宙人生为具体对象，赏玩它的色相、秩序、节奏、和谐，借以窥见自我心灵的最深神秘，化实景而为虚境，创形象以为象征，使人类最高的心灵具象化，肉身化，意象不静何以遣意抒情?艺术的意境以表现静谧为美，诗与画是相通的，司空图在《诗品》中所状 “落花无言，人淡如菊”“白云初晴，幽鸟相逐”等诗境，无不在极静极幽的情景中观照宇宙，观照人生。未君自然明白华夏民族的艺术是以独特的语言为骨骼，以儒释道哲学为内核，以诗意为精魂，如此方能产生长盛不衰的艺术魅力。庄禅之境往往是静的境界，宋代画家米友仁说：“画之老境，于世海中一毛发事泊然无着染，每静室僧趺，忘怀万虑，与碧虚寥廓同其流。”观宋元以来名家的花鸟，淡雅而灵动，宁静而深沉，给读者以心灵的安慰和智慧的启迪。未君的艺术创作色调明丽，意象鲜活，但脱尽尘宰，独存孤迥，近乎是释家修炼的活参，往往把读者带入超然幽静之境。未君的花鸟尚静尚逸这一特点无疑是取法其师霍春阳先生，关于霍氏花鸟的美感特征，著名评论家薛永年先生评介：“霍春阳的小写意花鸟，却以简静的特色卓然自在，不但形简神完，笔精墨妙，尤擅淡墨干笔，而且简约疏淡，或疏花简叶，或只鸟片石，空灵虚静，幽秀淡远。”未君的花鸟工写兼施，从构图、取境而言应该深得霍氏花鸟之神髓。读其画品《春花落寂寥》，横柯苍劲，佳卉扶疏，春雨初霁，紫藤花迷离一片，小鸟陶醉在这烟雨迷蒙的春色之中，怡然自乐，画境既生意盎然，又静谧安和。《春雨下》的主体意象为白鹤，青藤摇曳，花影迷蒙，似乎是一片纯然的生命本体呈现在我们眼前，春涧之寂寥，幽草之葳蕤，灵羽之悠然，交融一片，在这极静极幽的境界中仿佛片刻之间领悟到了生命的最深神秘。

美在空灵

未君的创作，构图简约，很少繁复的意象，画家自云：“我的画里，从来都只画一只鸟，一只蝶，一只蜻蜒。”但简于象没有简于意，在简约的意象中寄寓丰饶的理趣，丰美的情感，体现出一种空灵之美。未君的花鸟既是目中所见，更是心中所得，囊括万殊，裁成一象。华夏艺术的至高之境是归于诗意，所谓诗意往往表现为言在此而意在彼，言有尽而意无穷。对于绘画艺术来说，画面上的主体意象、每根线条、每片墨色、每个符号都是画家的语言，因此画品语言既在此又在彼，象有趣而意无穷。林凡先生提出一个美学观点是“意工”，他说：“调高，格高，都是由于意高;调低、格低，往往都是意低，有意则高，无意乃下，”林凡先生的这个“意”内蕴丰富，可以理解为意旨、意趣、意蕴，当然主要是意境，即广阔的联想空间。林凡先生论艺，特别强调境界的空灵，未君为其入室弟子，无疑对这一美学观点是领悟甚深的。空灵是艺术的生命，恽南田《题洁庵图》：“谛视斯境，一草一树，一丘一壑，皆洁庵灵想之所独辟，总非人间所有，其意象在六合之表，荣落在四时之外。”艺术须求实，实则精力弥满，内蕴丰富;艺术又贵在求空，空则灵气往来，生机勃勃。未君的部分佳品确已臻至冲然而淡、渊然而深的艺术高境。

未君的创作明丽清奇，幽静空灵，体现出特有的南国风情，可以说他的花鸟是开在时代花圃的一株奇葩，是一首首物化的诗。艺术创作是极为艰辛的劳动，大器成于坚忍，卓越出自艰辛，品读未君的花鸟不胜慨然，深深地感觉到这是画家生命的物化，心血的凝聚，智慧的结晶。辛勤的付出终于得到丰厚的回报，未君的创作在全国性的画展中多次获奖，市场亦甚看好，北京、香港的拍卖时传佳音，作品被众多藏家及艺术机构青睐收藏。未君也明白，蹱武前贤，独标清格，任重道远。鲜花与掌声只属于昨天，新的拓展还须费尽移山心力。但未君热爱生活，热爱艺术，超异的才华与坚定的意志在他身上能得到完美体现，相信他会谱写出更多更美的篇章，试以小诗一首作结：“饮露餐英岁月深，好花灵鸟写诗心。霓虹一吐生云锦，长驻江南万里春!”

2014年5月12日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