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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理论丨心恸义愤 情驭笔驰——颜真卿《祭侄文稿》章法赏析
新湖南 • 历史专题
2017-09-28 22:05:24

心恸义愤 情驭笔驰

——颜真卿《祭侄文稿》章法赏析

作者丨崔向君

元代书法家鲜于枢评为“天下第二行书”的唐代书法家颜真卿的《祭侄文稿》,纵28.2厘米,横72.3厘米,凡23行,234字(加上涂去的34字,合计268字)。它是颜真卿传世书法中唯一得到公认的真迹。麻纸,墨迹本,行草书。艺术风格朴拙雄强、圆厚遒劲,气势豪迈开张。曾经宋宣和内府、元鲜于枢、清王鸿绪、清内府收藏,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祭侄文稿》的幅式是古代通行的手卷形式。全篇二十三行,行距大于字距,即行距分明而字距紧密。我们从五个方面来分析章法构成的几类因素。

第一是字与字的连接形式。全篇的每一行都是以不同长短和不同数量的字节连缀而成的。字与字之间轴线能移连贯成一线的字组为字节。在《祭侄文稿》中最短的字节只有一个字,最长的有五个字。不同长短的字节连缀成行后便产生了空间字势的节奏层次。获知了这种观察方法后,便能帮助我们理性地分析和掌握《祭侄文稿》字与字之间的组合规律,并运用到自己将来的创作中去。如第一行“维”、“乾元元年岁”、“次戊戌”、“九月庚”是由一、五、三、三共四种不同长短的字节组合而成的。又如第九行“人心”、“方期戬”、“谷”、“何图”、“逆贼闲”是由二、三、一、二、三共五种不同长短的字节组成的。以此类推,便可观察和感受到全篇丰富的疾缓起落、抑扬顿挫的字势节奏。

第二是字节轴线的欹正变化。全篇每行的字节轴线正直与倾斜相辅相成。有几组轴线倾斜角度较大的字节前后呼应,使得全篇神韵飞动、气势磅礴。如“九月庚”、“羞祭于”、“有知”、“无嗟”、“哀哉”、“尚飨”等等。

第三是字形外廓的变化。字的长短、宽窄、大小的变化在《祭侄文稿》中被运用得非常丰富。如“赞善”与“犯顺”长短的对比,“军事”与“蒲州”宽窄的对比,“史上”、“摧切”大小的对比组合在作品中比比皆是。另一种情形是字形外廓几何形状的变化组合,如圆形、方形、菱形、三角形、多边形等形状的组合变化既生动又有秩序。变化最丰富的要数第五、第六行和倒数第一、第二行。

第四是疏密开合的变化。行与行、字与字之间疏密开合的对比成为全篇非常重要的变化形式。一种是自然形成的密集,如涂抹后添加的小字使行距并拢。另一种是人为的疏空,如第三、四行,第十五、十六行宽敞的行距,“顺尔”、“爰命”、“覆天”等字与字之间的空白,以及“吾承”之下大段的留空,均起到至关重要的“字眼”和“透气”的作用。

第五是墨色的变化。墨色的变化是全篇的另一个特色。因为作者情绪激越,笔不追意,沾墨次数较少,故而通篇渴笔御气,笔走龙蛇,枯多润少。然而给人的感觉却是“干裂秋风”之中蕴含春雨,没有火燥之气,郁勃而沉雄。这是由于作者多年积累的深厚的艺术功力和人文修养的结果。

以上是从理性的层面对作品章法构成的形式因素进行的观察和分析,然而《祭侄文稿》是一篇以情驭笔、不计工拙、直抒胸意的千古绝唱,以情感的起伏迭荡为线索来诵咏全篇时,更加令人荡气回肠、浮想联翩。

从第一行至第六行,作者压抑悲痛、义愤的情绪,根据祭文的格式叙述时间、身世和祭悼的人物,行笔较为平稳、圆浑。当写到第七行“惟尔挺生”时,激越悲愤的心情再也无法抑制,心潮澎湃,有如暴风骤雨般从笔下展现出来。写到“贼臣不救”之后,悲痛之情充溢胸堂,纵笔浩放,点画粗壮厚重如铁板铜琶,铿锵轰鸣。字体的势态也不再矜持端严,笔速也开始加快,涂抹圈改屡屡可见。字形、字距、行距忽大忽大,笔画的粗细、字形的欹正、墨色的枯润等变化更加频繁。时而滞重,如哽咽不前;时而纵放,如慷慨悲歌。当写到第一遍“呜呼哀哉”时,四字连绵迅疾,将悲痛之情推向峰巅。接下来的“吾承”二字再掀巨浪,“首榇”之后,上下左右写了又改,改了又写,仿佛置身于情感波澜的巨大旋窝之中,泣血哀恸,长歌当哭。最后几行如电闪雷鸣、山呼海啸一般,令人触目惊心、撼魂震魄。

书法创作最难的是融情入书,将情感的波澜起伏与笔画、结构、章法融和一体。换言之,笔画、结构、章法能将作者的喜怒哀乐充分地表现出来,才是书法作品的最高境界。颜真卿的《祭侄文稿》即是在一种特殊感情支配下完成的一件气贯长天、震撼人心的旷世绝品。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