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燃烧的诗心

——读戴希诗集《凝视》

作者丨王举芳

与戴希先生相识源于小小说，他的小小说作品遍地开花。从一次偶然的聊天中得知，很早之前他的诗歌就已在《诗刊》《星星》等刊物发表，也曾出版诗集《三月深处》，最近其诗集《凝视》又将付梓出版，我有幸拜读了书中的部分诗稿。我不懂诗，只说说一点读后感吧。

戴希先生的诗歌作品有一些隽永、精致、精炼，又蕴含深刻的哲理，比如《一个人的生存状态》：“有时是自己的脸/有时不是自己的脸/有时是自己的心/有时不是自己的心……有时坚守自己的位置/有时不坚守自己的位置/有时走自己的路/有时不走自己的路……有时是自己/有时不是自己”。比如《一把椅子》：“一把椅子/能够选择坐它的人/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比如《伞》：“伞在遮住雨水之时/还遮住了什么……伞在遮住阳光之时/又遮住了什么/有个人总在路上/无论天气怎样多变/他的手中一样无伞/难道 他就不想/遮住什么”。比如《向上·向下》：“你总是/昂着头 踮起脚尖/甚至攀爬上树/扬手去摘/秋风中/高高飘舞的红叶/不曾想/只要低下头 弯弯腰/一伸手/铺洒满地的斑斓/就任你挑选”。诗人的思想总是有别于常人，他能在一粒沙子中窥透整个宇宙，在一滴露水里望见全世 界的光辉，在刹那间会意生命的真谛。

戴希先生的小小说作品题材十分丰富，没想到他的诗歌题材也是繁花盛开，各具其香。戴希先生的小小说有一些充满了诗的美与意境，没想到他的一些诗歌也有着小说的特质，比如原载于《百花园·中外读点》2007年第3期的《婚检风波》：“老伴溘然长逝，老汉孤苦伶仃。打出征婚启事，寻觅余生伴侣……”这首类似律诗的诗很长，读起来却没有东一句西一句的拼凑痕迹，而是如飞流直下的瀑布，一泻千里，自然、畅快。虽然每句都是固定的6个字，但读着丝毫没有拘束感。足见作者的文字驾驭能力之强与文化素养之深厚。再比如《亲情》：“高中三年，寒窗苦读。叔叔为我攒过多少钱，舅舅为我挑过多少担，姑姑为我做过多少新衣，姨姨为我送过多少白米和咸菜……胸中盛满了感激，心里充盈着甜蜜。血浓于水呵，情深似海……”作者把时间、地点、人物、故事等合理调遣，让人读了感觉这不仅仅是一首诗，也是一篇曲折有致的小说佳作。这种“叙事诗”的氛围与意境或许没有那种单一的情感表达或描述给人以十足的美感，但诗人内在的情感会诱发读者的情感波动，吸引读者读下去，并引起读者共鸣，最终打动读者。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依恋的故乡。每个人都深深地爱着自己的故乡，戴希先生也不例外。他说他深深热爱着他出生、成长的故乡湖南安乡，那里有最美的桃花，“岸是桃花/水是桃花/云也是桃花”。故乡更是他心中无可替代的情感与精神的桃花源。

故乡是近的，“近到我坐在自家的窗前/也能听到母亲唤我的小名/近到我伫立城市的阳台/也能看到儿时伙伴们的追逐与欢笑……”故乡又是远的，远到“我的头一直伸向窗外/望眼欲穿 望穿秋水/怎么总也抵达不了……”（《远和近》）。无论身在何方，那份思乡的情愫都会一直在心底萦绕，“无论骄阳似火/无论秋风阵阵/她都一样/葱郁如春”（《乡情》）。

戴希先生眼里的凡俗世间是充满诗意的，如《凝视》：“多少次了/我长久地凝视/一块坚硬的石头/固执地幻想/有朝一日/它也能绽放/芬芳美丽的花/引来蝶飞蜂舞”。如《农家》：“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在菜园的栅栏边/咕咕咕地转悠 寻觅/一群小鸡欢天喜地/ 叽叽喳喳地 唱亮儿歌/ 一个女人娴坐在家门口/神情专注 手指灵动/择着青绿鲜活的白菜/和红光满面的辣椒/一条黄狗蹲伏于墙头吐着舌头 摇动尾巴/不远不近/幸福地看鸡 看女人”。如《一双鞋子》：“尽管伴随一双合适的脚/吻过鲜花 亲过翠绿的原野/也迎迓过黎明 见证过日上中天/送走过红彤彤的火烧云/也不怕远征 不计较得失/内心里一直燃烧着/蓝色的烈焰/瞳仁里还有憧憬闪烁/可它没有想到/自己确已旧了 老了 要退役了”。不禁想起老舍先生在《文学概论讲义第十三讲 诗》中所写的一句话：“在诗人的宇宙中没有一件东西不带着感情，没有一件没有思想，没有一件单独的为自己而存在。这是唯有诗人才能拿得出的一份礼物。”

喜欢《我坐在父亲的肩上》：“和风轻拂 阳光明媚/我坐在父亲的肩上/父亲的手 紧抓我的手/父亲的手臂 把我的手臂/托举成 飞翔的鹰翅……早在七年前 父亲就驾鹤西去了/我怎么还像 稚嫩的小毛孩/而父亲 怎么还像 年轻时的做派/难道 我一直/坐在父亲的肩上”。读完这首诗，我不禁泪光盈动。父亲的肩头，是孩子多么坚实的依靠啊，无论成长的路上风雨有多大，无论孩子到了何种年纪，无论父亲在与不在，父爱无言，父爱深沉，父亲的肩膀给予孩子的永远是坚定、温暖、有力的护持与托举。

亚里士多德曾说：“诗要求一个有特别天才的人，或有点疯狂的人;前者自易于具备那必要的心情，后者真能因情感而忘形。”诗人只有感情激发到了最高点才能写出好诗。小说家注重的是实际，理智而清醒。戴希先生将诗、小说、情感与现实相互融合，调和的恰到好处，使笔下的文字奇妙、新颖，这着实让我佩服。

尘世纷扰，戴希先生用深情的目光凝视沧海横流，用诗的美与欣悦感觉万物之灵，如雪莱一样赠给风、云、草木等永生的心性，或许，正因为怀着这样一颗燃烧的诗心，他的世界才如此生动美丽，少了纷乱与苦闷，多了静气与趣味。

（原载《凝视》<现代出版社出版>）

责编：吴名慧

来源：《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