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花落去
作者丨彭国梁
李冬山兄让我为他的《樱花凋零——日本文化名人的人生苦旅》写序,这真是有点难为我了。因为我对他所作的这个严肃的研究并没有太多的关注,而且我似乎还有点想要敬而远之的意思。自杀,或曰自尽、自绝,一个人要不是对人生对世界绝望到了极致,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走到这一步的。沉重的话题。
先看他的《后记》。附录了《日本淘书记》总题下的四篇小文章,即东京篇、名古屋篇、京都篇、大阪篇。其实,有两篇我已经在范用先生主编的《买书琐记(续编)》中读过了。说实话,就凭了这几篇淘书记,我便把冬山兄引为了同道中人。我对所有的书痴书迷都是深怀敬意的。因为在当今这个俗世红尘之中,真正爱书的人是越来越凤毛麟角了。很多年前,有一个晚上,冬山兄不知和我的一个朋友在哪里喝茶聊天时说到了我的近楼,我那朋友说近楼的书如何如何之多,冬山兄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硬是当即乘着雅兴拖着我的那个朋友跑到近楼来观书。那天不巧我有事外出,他们便在近楼女主人的导引下,楼上楼下把我的书看了个够。此后,冬山兄与我之间仿佛就因了书的缘故,平时见面自然就有了几分难得的亲切。早几天,我逮着了一个机会,便也到了冬山兄的两处书房去“视察”了一番。有很多读书人是不大愿意别人去其书房参观的。会看的看门道。看一个人的书房,对书房主人的知识结构等便有了大致的了解。稍不留神,就露了马脚。冬山兄的书房,比我想像的要扎实厚重。他有几个书房都是顶天立地式的,且还是双层。其中,日本的原版书就有将近一个书柜。看来,他的《日本淘书记》所言不虚。
再看《樱花凋零》的正文吧。川端康成、山岛由纪夫、芥川龙之介……看着看着,我就不由自主地到书架上把他们的著作一一找了出来。冬山兄文中有云:“一九二一年,芥川龙之介曾以每日新闻社海外特派员的身份来到中国,先后游历了上海、庐山、长沙、武汉、北京等地,并写了《上海游记》、《江南游记》等作品。”于是,我便在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的芥川龙之介著的《侏儒的话》一书中,找到了那篇《湖南人的扇子》。“阴天,然而天是高高的,山前的白墙和黑瓦屋顶构成的长沙,壮观的程度超过想像。”芥川龙之介与一位谭姓朋友坐着摩托艇,在湘江之上逛了两个多小时:“响晴的五月天,两岸风景多姿多彩。看得见和我们的右边相连的长沙风景:黑瓦白墙映着日光闪闪发亮,但是丝毫不见昨天那样的抑郁。况且橘子树生长茂盛,长长的石头墙围起来的三角洲上,随处可见小巧玲珑的西式房屋,以及那些洋房之间拉起的绳子上晾晒的衣服,的确生机盎然。”我的思绪有些混乱,我时而遥想着当年两个年轻小伙子坐着摩托艇在湘江之上穿梭的情景,那是何等的兴高采烈;时而,我的眼前又出现了他枯坐桌前在一笔一画地写着《致一个老朋友的信》:“无论哪个自杀的人都没有将自杀者自己的心路历程原原本本地写出来过……而我在这封最后寄给你的信里,我想要将这样的心理清楚地传达给你。”这样冷静和从容地述说着自己为何要结束生命的心路历程,且设想自己即将选择的一种又一种自尽的方法,真是让人恍惚而又唏嘘。
樱花凋零。曾经盛开着的樱花,并非季节的自然更替,而是樱花对本身和世界的绝望,而自我凋零。冬山兄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探寻着樱花凋零背后的隐曲,试图给生者以警示和希望。然而,无可奈何花落去啊!面对这一个又一个选择了自尽的文学大师,除了叹惋,还是叹惋!
最后,我还想啰唆一句。冬山兄坚守着这么一个严肃的话题进行研究,时至今日,自然也就有了累累的果实。我除了景仰之外,对他最大的敬意便是认真地读他的书了。除了这本《樱花凋零——日本文化名人的人生苦旅》之外,还有前不久由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的《白桦悲歌——俄苏文化名人的人生苦旅》等等。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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