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诗人黄庭坚

作者丨龙永文（笔名夏长阳）

黄庭坚是北宋著名的诗人、词人和书法家，传说他的前世是一个漂亮女子。他出任黄州知府时，一日午间做梦，梦见自己走到一个乡村里去，看到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妇倚门而立，好像在等谁，门口一张香案上供着碗芹菜面。黄庭坚觉得饿，就端起来把面吃了，不多时梦醒，嘴里竟然真的有芹菜的香味。以后接连两天做梦，都是同样的情景：吃了面，醒来嘴里有芹菜香味。黄庭坚感到非常奇怪，于是循着梦中的路径走，果然来到一个乡村，所有景物都和梦里一模一样，梦中见到的白发老妇也正站在门前，旁边是一碗香喷喷的芹菜面。黄庭坚上前问缘由，老妇恸道，今天是她女儿的忌辰，女儿生前最爱吃她做的芹菜面，所以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摆上面来祭奠。黄庭坚想，事情也真巧，今天正是他的生日，遂又问，那女儿死去多久了?老妇说，二十六年了。黄庭坚一惊，他今年正是二十六岁。老妇又说我女儿长得很漂亮，她是因县上一个官员逼婚，我女儿不同意，遭到那官员带一帮人来抢她，结果她跳窗死了!

黄庭坚走进屋去，里面有个尘封多年的大柜，因为不知道女儿把钥匙放在哪儿，所以一直没打开过。黄庭坚想了一下，轻而易举找到了钥匙，柜里全是女儿生前读的书，还有写的文章，居然和他自己历次考试的文章一字不差。黄庭坚这时明白自己回到了前世的家，那老妇自然是他前世的母亲，于是接回府衙，奉养终身。后来黄庭坚写下了一首诗，感悟道：“似僧有发，似俗脱尘。做梦中梦，悟身外身。”

黄庭坚(1045～1105)，字鲁直，号山谷道人，又号涪翁。洪州分宁(今江西

修水)人。治平四年(1067)进士，以校书郎为《神宗实录》检讨官，迁著作佐郎，后以修实录不实，遭到贬谪。一说他流放广西宜州，二说到湘西，三说到黔州，今重庆彭水县城开元寺。几处地方文史学者皆找到充足依据，可他确实到过沅水流域的大酉山、二酉山和王昌龄流放的龙标，因为这些地方留下他不少足迹，同时也留下不少诗篇。

在全国县级行政区里，江西修水名气不小。早在上世纪50年代，那一套《红旗飘飘》革命丛书中，就有不少关于修水的记载。它是秋收起义的策源地之一，工农革命军的第一面军旗诞生在这里。记得文集中就有何长工等老一辈革命家设计、制作镰刀斧头红旗的回忆录。近些年，修水成为全国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全国红色旅游经典景区。现存有秋收起义革命旧址、遗址60余处。

新石器时代的遗址，修水被确认为“山背文化”，商代是艾侯国封属，春秋为艾邑，汉设艾县。隋唐后为建昌分宁县，到民国三年以修河命名做修水县至今。悠久的历史，深厚的积淀，使修水有着“文章奥府”的称谓。黄龙山佛教禅宗黄龙宗派的被历朝三次封赐为祖庭;晋朝以来葛洪、吕洞宾、苏东坡、黄庭坚、刘伯温、乾隆乃至蒋介石历代名人的手书摩崖石刻。唐代建于高耸山顶的东浒寨，也是太平天国起义军的驻地，操兵场、石桌、石马、系马桩至今保存完好。竹段村的桃里，是陈氏五杰陈宝箴、陈三立、陈衡恪、陈寅恪、陈封怀祖孙四代的故居。县城新区还为陈氏五杰修造了广场石柱。黄庭坚。这位以诗词书法闻名于世的山谷道人，就出生于修水的双井村，令人叫绝的是，这个小村在宋代就出了48位进士，是名副其实的进士村。在县城修河之畔的黄庭坚纪念馆里，存藏有黄庭坚的不少文物。

修水县城分新老两区，建筑物都在河边丘陵上依山而造，俨然一个袖珍的山城。修水河穿城而过，可说是江城。从县城有陆路可到黄庭坚故里双井，喝双井水冲泡的双井绿茶。修水的绿茶全国有名，要不怎么当年曾引来茶圣陆羽前来考察呢?黄庭坚也是饮茶高士，他以故乡双井茶送师友时，常常附上一首茶诗，收茶的师友也会和诗致谢：

落絮游丝三月候，风吹雨洗一城花。

未知东郭清明酒，何似西窗谷雨茶。

黄庭坚笔下的雨前茶竟是如此的诗意：

苏门学士公为大，书法诗文俱是佳。

爱饮密云龙珍品，力夸双井故乡茶。

以苏门学士、书诗俱佳的黄庭坚，夸起故乡茶来，竟是如此地不吝笔墨。

欧阳修赞颂修水的双井和龙团茶，也极尽褒奖之辞：

唐书.隐逸传鸿渐，跋尾两篇说自传。

双井龙团均赞美，浮槎评说水甘甜。

黄庭坚《煎茶赋》：“汹汹乎如涧松之发清吹，皓皓乎如春空之行白云。宾主欲眠而同味，水茗相投而不浑。苦口利病，解醪涤昏，未尝一日不放箸，而策茗碗之勋者也。余尝为嗣直瀹茗，因录其涤烦破睡之功，为之甲乙……”

烹茶、品茶过程、感觉描述得淋漓精当。欧阳修懂茶，他不仅赞茶，连双井的水也夸了。修水政协编辑的《双井茶诗集》中，竟收录黄庭坚50余首关于双井茶的诗词，还有欧阳修、苏轼等人的唱和诗词以及唐人元稹、宋人杨万里、清帝乾隆等人相关茶诗，可谓茶文化的雅集。除了双井茶之外，修水的青钱柳茶，是为大众提供一种降压、降糖的辅助茶饮，却火遍了中国。

黄庭坚以诗文受知于苏轼，为“苏门四学士”之一，其诗宗法杜甫，并有“夺胎换骨，点石成金，无一字无来处”之论。风格奇硬拗涩。他开创了江西诗派，在两宋诗坛影响很大。词与秦观齐名，少年时多做艳词，晚年词风接近苏轼。有《山谷集》，自选其诗文名《山谷精华录》，词集名《山谷琴趣外篇》(即《山谷词》)。又擅长行，草书，为“宋四家”之一，书迹有《华严疏》、《松风阁诗》及《廉颇蔺相如传》等。生前与苏轼齐名，世称“苏黄”。晚清湖南巡抚陈宝箴之子陈三立，成为中国封建王朝最后一位古典诗人，是受到黄庭坚的影响，他的诗大多接近“苏黄”风格。

黄庭坚因不容于蔡京、赵挺之等当政者，结果惹来莫须有的文字祸，分别被远贬到湘西、宜州，客死他乡。他的名字均列入蔡京所立的“党人碑”，被骂成是反对“新法”的奸党，诗文书画一概销毁。一些本来关系密切的人士，为了避嫌，也遮遮掩掩地和他们划清界线。传说骆宾王7岁做《咏鹅》诗，相传黄庭坚7岁做《牧童诗》：

骑牛远远过前村，短笛横吹隔垄闻。

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算尽不如君。

13岁时，他不幸丧父，被舅父李常接回家抚养。李常是当时有名的大藏书家，据说家中藏书9000余卷。在舅舅的栽培下，黄庭坚22岁中进士。第二年，他偕妻子孙氏到河南叶县当县尉，过起了“县北县南何日了”的小吏生活，好在妻子贤惠，给他很大安慰。可惜天妒佳偶，黄庭坚25岁那年，妻子病故，他苦苦思念亡妻，写下“真感生来不易销”的动人诗句。 此后，黄庭坚先后在河北、江西、山东做小官。40岁时，才做了京官。是因为宋神宗去世，黄庭坚被召回朝廷参与编写《神宗实录》。也就在这年，黄庭坚见到了年长他8岁的苏轼。这一期间和他常来往的还有秦观、张耒、晁补之，这三人与黄庭坚并称“苏门四学士”。师友几人意气相投，其乐融融。张耒体胖，怕过夏天，黄庭坚用“六月火云蒸肉山”的诗句来调侃他。 《神宗实录》耗时5年多编成，相关之人均得以升迁。不巧这时黄庭坚的母亲去世，身为大孝子的他，悲痛欲绝。3年守丧期满，政治风浪却毫不留情地打来。此时，新党主政，支持旧党的苏轼被迫踏上流放之路，黄庭坚也被划为苏轼一派。为了寻黄庭坚的错处，《神宗实录》被政敌仿佛用筛子筛过一遍，挖出他编的1000多个“失实”之处。但一核对，仅有32条存疑。其中，最要命的是其中一句：“用铁龙爪治河，有同儿戏”。铁龙爪是王安石变法时采纳的一项发明：用铁做成爪形，系在船尾，沉入河中，用以疏浚河道，减轻水患。这个东西神宗皇帝是点过头的。而黄庭坚竟然把它写进了书中，因此被流放。

在流放途中，他借道长沙会友，倾诉苦楚，在好友的陪同下取道辰州，朝拜沅水与酉水交汇的二酉山，留下《朝拜二酉山》诗一首：

巴山楚水五溪蛮，二酉波横绕龙蟠。

古洞寻书探奇字，思怀空吟三千年。

黄庭坚在流放湘西期间，他先后到过沅陵、辰溪、黔阳、溆浦，留下很多千古诗篇。在沅陵时，他到二酉山拜谒过善卷和伏胜藏书的山洞。传说他爬上二酉藏书洞 他不想走了，即时想起大酉山。为了去大酉山，他又乘船逆水而上来到大酉山所在地辰溪。在路过辰溪古城南门口临江绝壁上的“伏波宫”时，触景生情。他十分同情东汉马援受到的“薏苡谗言”而“削爵兴罪”，乃作《登伏波新息候祠》：

蒙蒙长竹下，有路上崖头。

濮垒鼷鼯斗，蛮溪露雨愁。

怀人谒遗像，阅世指东流。

自负霸王略，安知恩泽侯。

乡园辞石柱，筋内尽炎州。

心以功名在，翻思马少游。

黄庭坚登上绝崖山顶，放眼远眺，只见沅水与锦水露雨连幛，云气缥缈。伏波祠虎踞江渚，其建筑装潢首冠五溪。拜谒伏波祠，感到分外孤独与冷落，在荒蛮之地，谁来陪我?他顿生无尽的惆怅和感伤。

（原载《我的千年湘西——大湘西酒乡地理文化解读》<湖南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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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我的千年湘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