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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丨一条溪流的常态 ——戏说作家刘春来
新湖南 • 历史专题
2017-05-18 13:04:37

一条溪流的常态

——戏说作家刘春来

(刘春来)

文丨裴建平

从容与平静是一条溪流的常态,作家刘春来就是这样一条溪流,总是不疾不徐地流淌着,表现出可贵的从容与平静。

常说水滴石穿,何况是一条欢快的溪流呢?事实上,春来这几年,在从容与平静中迸发出了汹涌的创作激情,自《水灾》在文坛引起轰动后,《办事处》一年内再版五次,今年出版的新作《时运》,面世才三个月又两次重印。这就是一条溪流的力量。

为作家刘春来素描,得慢慢来。我们先说他开车。早几年他开着一辆不知道是二手三手还是四手的车,我们走在益阳的大街上,如果看见一辆破车沿着慢车道小心翼翼在行驶,就可以断定那个开车的人十有八九是作家刘春来。这就像他的为人处世,不希望招惹别人,也不想别人来招惹他。据说有一次,他带我们报社一位女记者(是报社为数不多的漂亮小姐),到乡下一个叫新市渡的地方去采访。那位女记者回来后说她留意了一下,差不多一个上午,刘老师也超了三部车,两部是单车,一部是板车。后面的车,总是响一声喇叭就超到前面去了,让女记者感到很怄气。开始走的是省道,后面的车嫌他的车慢,一打方向就轻轻巧巧超了过去,大家相安无事。上村道后,麻烦就来了,刘老师要让车,就必须靠路边停下。车到半途,一辆手扶拖拉机见我们的车走得太慢,失去了耐心,也想超车。女记者回头一看,手扶拖拉机上装满了碳铵,四个轮子压得瘪瘪的,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就是这样的一条老牛,居然也想超我们的车?女记者好面子,耍起了小姐脾气,就命令刘老师道:“不让,看他拿你怎么样!”我们的作家觉得有道理,就霸在路上不肯让道了。后面的手拖先是准备从左边超,黑烟直冒地加速,没有成功。后来又想从右边超,仍然没有成功。这样相峙了三四公里后,我们的作家过意不去了,他可能是担心影响农民兄弟搞春耕生产吧,就将车往路边一靠,还很阿Q地说:“你是角色,老子让你先走!”女记者哈哈大笑,心里本来有气的也就没有气了。

关于作家刘春来开车的故事,朋友圈子中还流传着很多很多。刘春来当过几届政协委员,有一个故事就说,刘春来在政协会议上提过一个提案,他要求市政府进一步拓宽朝阳广场。这个故事的意思是,刘春来开车假如要掉头,一定要到朝阳广场去,因为朝阳广场是我们益阳城里最大的广场。但就是在朝阳广场掉头,刘春来还生怕撞上了别人的车。

需要说明的是,刘春来证照俱全,不属无证驾驶,从驾龄上说还是一名老师傅。

文坛上给刘春来的定位是乡土作家,乡土作家本应当土气一些的,可春来却有很时潮的一面。他是我们报社率先拥有摩托车的人,率先使用电脑的人,后来又率先学会了开车。刘春来最先开的是一辆木兰摩托,很小巧,与他的身材比较匹配。那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报社还在市委大院办公。进市委大院要经过一个很陡很长的坡,我记得刘春来的小巧木兰爬坡爬得很吃力,要走之字形路线才上得来,所以刘春来来上班的时候,同事们总看见他的屁股后面黑烟滚滚。最有意思的是,他丢过三回摩托车,丢怕了后来就只买烂摩托。有一段时间他骑的是一辆嘉陵70。这辆嘉陵70破到什么程度我就不好说了,反正自从拥有了它,春来下班回家就成了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他必须使劲地踹上七八上十脚,破嘉陵才会不情愿地突突突启动。后来这辆摩托也丢了,据说当时他妻子(隆重说明一下:前妻)叫他到派出所去报个案,而我们的乡土小说家却说:“报个鬼,我准备给偷车的那位朋友写个感谢信!”

他没有写感谢信,他学开车去了。

大多数人还没有电脑的时候,作家刘春来就用电脑写作,用电脑上网聊天了(现在春来主要是跟他远在深圳的媳妇妹子聊天)。春来读过大学却没有读过中学,所以他的拼音过不了关,他只好用五笔。问题是,刘春来喜欢写那种肉砣砣字,横折竖撇有点凭感觉来,要中规中矩按字根敲字,他就比较烦躁。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报社照排室的那些漂亮小姐们,经常会在深更半夜接到刘春来的骚扰电话。小姐们一接到这样的骚扰电话,就知道正在写作的刘老师又有一个字卡了壳,于是就辅导他先打A键,再打B键,或者是先打C键,再打D键。刘春来经常骚扰小姐,而且总是在深更半夜,担心影响人家的家庭关系,所以平时见了小姐的先生或者男友,一般情况下都是放肆装烟。作家刘春来这几年在文坛引起轰动的长篇小说《水灾》《办事处》《时运》,其实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严格意义上是集体劳动的成果。他的五笔总是不很熟练,许多字是人家替他敲出来的。

春来的童年和少年,是在一个矿山度过的,后来又上山下乡到广阔天地劳动锻炼。无从选择的命运,让他与土地与农民,有着一种天然的亲情。所以,他宁愿让漂亮女记者失面子,也不肯为难农民兄弟,开车也让路于装满了碳铵的手扶拖拉机。刘春来是靠写乡土小说起家的,他早年塑造的那些乡土人物,至今还让我们益阳人津津乐道。近年来,他在创作题材上又有了重大突破,笔触开始伸向喧嚣的城市和诡谲的官场,以及一些更加宏大的主题了。现在,把刘春来定位为乡土作家,我觉得已经不那么准确了。寻求变化和突破,是一个优秀作家必须面对的自我挑战。

写作对于刘春来来说,好像不是一件特别劳神的事。这当然需要才情与底气。我经常看见他在外面混饭局,很狡诈地在牌桌上赢人家的钱,用跑调跑得离谱的歌声在歌厅K歌,可作品仍旧一件件的出来。他的本事主要是如果想坐下,就一定坐得下。他打定了主意要码字的时候你打他的电话,很可能就“不在服务区”了。如果有一段时间他这间办公室跑到那间办公室,跟人开玩笑,跟人说段子,多半又是写得比较顺手,他在恢复他劳损了的腱鞘。他是个很幽默的人,读他的小说常常让人忍俊不禁,他说的笑话和段子也常常让人笑得喘不过气来。他说笑话和段子的时候,也是一条常态的溪流,总是一脸正经。我们报社的,甚至社会上的一些经典段子,好多都出自他的原创。把别人逗乐了,腱鞘劳损估计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就倏地消失在同事们的笑声中,继续码字。经验告诉我们,如果刘春来频繁在别人的办公室串门说笑话,说明这一天他的创作进行得相当顺利。

刘春来没有特别走红的时候,也没有特别不走红的时候。很多年前我们益阳评选首届十大杰出青年时,他就是杰出青年,很多年后我们益阳评选首届优秀专家,他又是优秀专家。无论杰出青年还是优秀专家,在他都好像只是过眼烟云,从表彰台上一走下来,他就是一名记者兼作家了。而且还要先当好记者,才能再当作家。作为作家,他在文坛上也好像没有发射过“排炮”,但过一段时间,总有一颗“炮弹”有力地打出去。他就这样生活着创作着,表现出极度的从容与平静。他认为这种状态很不错,我也以为这种状态很不错。我们常说人海茫茫,那每一个个体的人,就是一条小溪流了。一条小溪流,不能老是发洪水呵,你发洪水,就会吞噬别人的田野和村庄,也不能经常断流,干涸了也就没有生命了。只有不疾不徐从容平静地流淌,才是一条溪流的常态——这个道理太好懂了。

责编:吴名慧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